只是路上传信不便,他们还只知道能结多少穗,未知一穗上最多结了多少谷粒。
周王与司马长史在汉中府就跟着宋桓二人亲身下过田,这一路上又是读学农报告、又是听桓凌讲解植物生理,早破了天降祥瑞的洗脑包,走进了科学种田的新天地。看到李总兵一副求知若渴的懵懂模样,便给他讲了讲宋知府亲自下田,给百姓们建新水车、制高效肥料,终于凭着满腹学识种出了高立水稻的故事。
九边这几年屡遭波荡,朝廷四处征兵,军费又大涨,粮税亏空越发严重。亏得圣皇将宋大人放到地方,给了他一展长才,种出高产粮食的机会,他们大郑的银粮往后或许可不用再愁了。
李总兵这才明白,周王背后没有什么天外神仙、隐世高人支持。但支持他的人却是个眼看着前途无量的才子名士,这份量甚至比哪个山里出的白胡子处士更重得多。能一茬茬丰产的瑞禾,也比数万顷田地间一枝独秀的更贵重。
周王殿下竟把这样的大事随随便便告诉给他这么个二品总兵官,是对他格外看重,还是真的冲谦退让,不愿以这祥瑞嘉禾博个“天命所钟”之名?
不论如何,周王分明手持祥瑞,却不以此邀名买好,反而一心只想着国朝钱粮大计,确实是器量宽洪,以百姓为重的贤王。
李总兵心中悄悄思量着,面色不异,接下来周王一行要查看营中器械、将士操训情况时,却又比之前更尽心,将自己掏腰包养出的精锐亲兵都送到了周王面前。
寻常兵丁都是从百姓中征发来的,年纪、壮弱不等,唯这些亲兵是他亲自训出来的,哪怕是辽东这伸不出手的严寒天气,也能骑着马踏雪驰骋,在训练场上舞刀弄剑,也能对着靶子打出枪枪皆中的好成绩。
周王看得目不转睛,拍手叫好:“实在是好汉,这样的天气里、穿得这么多,也能操练起来。”
桓凌却周王更专业些,赞道:“这些士兵的手也稳,火力也壮。这样的寒风里,还能稳稳地点着火绳,按在火药池里,若换个不利落的,到这等天气,手里的枪就只得当榔头用了。”
周王听着他讲解,看着那些士兵倒火药、点火绳时戴着不知是毛线还是棉线的五指手套,轻笑道:“果真是有毅力的良兵,也有李总兵关爱士卒,叫人做了手套的缘故在其中吧?这样冷的天气,若不戴手套,只怕这些士兵取火时,手就要冻坏了。”
李总兵忙起身逊谢:“这手套还是殿下带来的裁缝教军中辅兵织造的,若非如此,这样冷的天气里军士们手都冻僵了,拿取火药壶、点引线引火时就没这么利落了。”
周王皱眉道:“若再有这样天气,就叫人都穿戴齐了再操训吧。天气这们冷,若寒气进了骨头,落下病根可怎么好。这样冷的天气里达虏也常越境袭扰么?咱们的军士可有因寒冻受伤或败战的时候?”
若有这问题,他得请兵部向辽东多送些棉布、棉絮御寒。
李总兵笑着解释:“殿下不知,这辽东的天气比辽西冷得多,此时还算好的,到了腊月里便将一壶热水泼出去,不等落地就结成冰了。到那时咱们的战马虽然趟不过雪地,打不得仗,那些虏寇、蛮夷就更打不进来。”
只一入冬,他们便从城墙往下浇水,浇得一片城墙都冻得死硬,墙面冰雕雪砌一般结实光滑,纵使虏寇不畏寒,也爬不上城墙。
而待到天气转好,虏寇纵来,他们这些精兵能拿得起枪、点得着火绳,便不畏这些零散骑兵的冲击。如今更得了殿下派人传授的线织技法,能做出紧裹手指,又灵活不妨动作的手套,春秋两季天气尚冷时打仗,还是他们辽东镇更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