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刚栽下秧苗时根插不深、田中水多, 泡伤了根须,就容易出这种问题。但若根茎无伤而见稻禾生长缓慢, 有他讲过的情形, 便是缺了肥料, 可以到汉中经济园去买。
汉中府城东西七十五里、南北二百一十七里地界, 他们都跟着宋大人走了个遍。凡本地不同地型地势、水旱田土, 都圈了专门的试验田,凭府衙财力试验肥料配方,这才验证出最恰当的用肥配比与数量, 用后定可保证丰产。
若不舍得买肥料,要自己追肥,也可以记下稻禾异状,到宋大人划定的三十一块试验田所在,询问专门耕种试验田的农把势,他们都有经验。若然这些人都解决不了,那就到汉中学院寻专修农学的学生,自然能给他们解答。
台上庞举子的讲学中夹着广告,广告中杂着农学,深入浅出,全情投入;台下正坐着几个给宋大人看过试验田、对照田的庄户,兴奋地高谈阔论,讲述经验。台上台下的话语相互呼应又奇异地互不干扰,来看戏的庄户听了台上听台下,听了台下听台上……
纵然记不全台上的“要使人之力足以治田,田之收足以食人”,台下的“返青分蘖期因缺草木灰精而生赤枯病”,但在这两批人数次反复强调下,都已经记住了“水稻有异状找汉中学院”。
宋知府要他们记住的就是这点。
就是办高价考研培训班,一堂课上下来也有的是学生脑中空空,如同没上过这课,何况这些来看热闹的乡民?
能让他们记下些现代耕种知识固然可喜,那些记不住专业知识的也不要紧,能知道耕种时向谁取经,用肥料到何处购买,就是他们宣传工作的最大收获了。
宋大人摸了摸下巴,捋了一把尚没留起来的胡子,含着几分得意自矜对周王和未来的学员们介绍道:“‘富国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农桑为天下之本,下官开办汉中学院,培养的断不是那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腐儒,而是懂实学、专本业的真名士。”
每回休沐日,他带学生读书之余,总要领他们到汉中经济园和各区试验田看看,讲解其中所含“物理”,还布置了观察作业。
一月一篇,写成千字小论格式,交他亲自批改。
“致知在格物”么。
“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格完之后再写成文章,不仅能“豁然贯通”天理,还能兼顾着练习考试文体,到考场上自然“下笔如有神”了。写论文亦不能全盘照抄老师教的,须得过自己的心,如此写过的东西也就能牢牢记住。
胸中有物,到上台讲学时便可信手拈来。
桓凌这小半年在外奔波,没能和他一起培养他们汉中府学的子弟,素觉遗憾,如今听他讲述教学方法,就像是与他一同教导了这些学生一般,欣然夸赞他:“贤弟总是这般会调教弟子,当初咱们在京里,我就十分羡慕你因材施教之能。如今我回了汉中,终于得机会与你一同教导学生,也能见识你讲学的模样了。”
是啊,宋三元可是主持过福建讲学大会的人,他们在京里就都听过福建讲学大会的声名,也曾经期盼着他在京城也办个这样的大会,自己能得机会上去讲讲呢。桓佥宪也是在福建讲学大会当过老师的,想必教学的功力更深厚。能得这二位亲自指点治学之法,本地书生倒是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