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川纯粹是心理性不适,压根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他握住莫沉渊的手腕,拉下盖在自己眼上的那只手,问:“你砍的?”

莫沉渊面无表情地点头。

陆浅川抿了抿唇,声音有点哑:“华师叔被押回宗门后,自然会按照门规处置,你这样滥用私刑,是嫌自己功劳太大想领点罚吗?”

莫沉渊伪装的平静顷刻崩塌。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师兄在意的是这个?”

陆浅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视线又落回到华文岳被砍断的左手上。

断手不知道被莫沉渊扔去了哪里,只有狰狞的伤口和浸染了半只袖子的血迹可以证明在他不小心睡着的时候发生的惊心动魄的酷刑。

华文岳的衣服是深紫色,浸满了血液也看不出什么变化,若非陆浅川检查得细致,几乎都要被莫沉渊瞒天过海,就这么把华文岳带回宗门了。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脑中各种想法纷纷杂杂,最后只道:“想好怎么说了吗?”

莫沉渊指了指被他扔在长廊中央几块碎石间的断手:“战斗太过激烈,弟子一时失手。”

陆浅川快要被他气笑,缓了一会才维持住高冷包袱:“多激烈的战斗才能让华师叔一身的血都浸在衣袖上,地上却没有一丝血迹?”

莫沉渊沉默地抿唇,微微别过脸。

陆浅川注视着他留给自己的一小半侧脸,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莫沉渊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这个作者比谁都清楚,越是清楚,越想尽力扶正,规避日后过于凄惨的结局。

华文岳的那只断手,无疑是敲在他心头的一记警钟。

提醒他不要忘记,这个人是怎么丧心病狂地把自己捆在石柱上,一刀一刀地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陆浅川闭上眼,长吸的一口气中带着散不尽的血腥味,他睁开眼:“以后莫要做这些不考虑后果的事了。”

莫沉渊收回视线,正撞进陆浅川一派平和的眼里,他像被烫到似的仓皇低头,罕见地收起了一身强硬,嗫嚅道:“师兄……不问原因吗?”

陆浅川扶着墙站起身,淡淡道:“与其纠结于已经过去的因,不如着重于现在的果,顺便想想未来的对策。”

话虽这么说,他却在心底苦笑:原因还用问吗?华文岳那句“你算个什么东西”,必定是触到了莫沉渊的逆鳞。

坐在石头上看戏的施轻絮没有见到陆浅川对莫沉渊拳打脚踢,顿觉索然无味。

她兴致缺缺地站起来,对着走到近前的陆浅川福一福身,本来意兴阑珊的面容融进了一丝笑意:“陆公子。”

陆浅川微微倾身还礼,对上施轻絮越发明显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施姑娘见谅,我师叔等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到时若……”

施轻絮立刻会意,点头道:“陆公子不必担心,我一会也要去和师父的旧部会合。”

陆浅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中涌现出几分愧意。

毕竟刚受了人家的帮助,转眼就要赶人走,这事做得委实不地道。

不过施轻絮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并不介意,他放心的同时,对这位很明事理的魔族公主更添了几分欣赏。

不愧是能把莫沉渊哄得五迷三道的第一女主,虽然现在这两个人的关系十分令人忧心,但陆浅川相信以施轻絮的手腕,收割一个莫沉渊绝非难事。

顶着他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施轻絮莹白的肌肤透出几缕薄红,她轻轻把落在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小心地错开陆浅川的视线,斟酌着道:“陆公子不必介怀,你们本也是因为我语焉不详的消息才来到这里的,我帮一把也是理所应当。”

陆浅川听到无名哼笑了一声。

“前辈?”

无名懒懒道:“叫我干嘛?人家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