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筝跪坐起来把床帏放了下来,隔绝了全部的光线,重新躺了进去。
昏暗的空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方天灼一直不来,就说明他没准备现在问罪,何筝睡了过去。
方天灼一直没来找他。
船又行了一日,终于到了原马府附近,顺意过来喊他下船进客栈休息,何筝在屋里瘫了片刻,硬着头皮带好纱帽,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船舱,他接到了罗元厚的担忧与方天灼看不透的两道视线。那天他在甲板跟方天灼摊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凶方天灼是魔鬼。
何筝默默站着,呼吸很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姜复扬比他更晚一步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自己表哥可怕的脸,也有些怕:“都,都等我啊?”
“下船休整。”随着方天灼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朝下走,方天灼走到了踏板上,却突然转过了身。
原本要跟着他下去的姜复扬被贺润一把抓了回来,众人后知后觉的让到两旁,把准备缩在后头的何筝暴露了出来。
方天灼朝他伸出了手。
何筝左右看看,没错,是朝他伸的,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怯怯的把递给了他。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方天灼牵着他下了船,坐上马车两人相顾无言。方天灼有心想说什么,一时却又无从开口,如今的何筝像惊弓之鸟,感觉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他凝眉掀开窗帘去看外面拥挤的行人,突然间,一只脚伸了过来,何筝踢到了他。
他立刻转脸,何筝缩在马车角落,脸藏在纱帽下看不清表情。
方天灼一言不发的重新转了过去。
何筝看着他的侧脸,隔着纱帽别人看不清楚他,可其实他也看不太清楚别人,这种眼睛上蒙了一层东西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最重要的是那么大的帽子在马车里,帽沿时不时就要撞到车壁。
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不会怎么样,可一旦想到,就越想越膈应。
方天灼凭什么要蒙他的脸?凭什么?!
何筝恶向胆边生,又一脚踢了过去。
方天灼眼角下瞥,还是没理他。
然后,又一脚踢了过来。
他是真的对方天灼很不满,非常不满!
三脚方天灼都憋着不理,何筝得寸进尺,又踢了他第四脚。
方天灼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踝,何筝用力抽了抽,抽不动,索性低头不吭声。
“又在哪里不满?”
“我不要戴纱帽。”
“为何?”
何筝一把将帽子摘了,凶狠道:“我长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能见人?!”
方天灼看他,何筝跟他对视两秒,手抖了抖,又重新戴了上去,挑衅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吗?舍不得我给别人看?”
方天灼被说中心事,脸色微微一青:“朕担心你招惹祸患。”
何筝想到第一次被抢钱的事,一时理亏,皱着眉抽自己的脚,还是抽不出来。他踢方天灼只是为了暗搓搓给自己出气,但他还想活着,又不敢真的惹怒他,只能停下来。
一直到马车停下,方天灼才把他放开,起身要下车的时候,何筝突然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刚掀起车帘的方天灼一下子被撞到一侧。
看到这一幕的江显脸色微微一僵,何筝心里也慌得很,即紧张又兴奋,把方天灼挤一边儿之后突然乐极生悲,被绊了一下,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