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中国街

一个小时以后。

冼星海大街。

冼星海1945年病逝于莫斯科,1949年,中苏两国蜜月期,扼守两国边境的哈萨克斯坦,为了增加两国友谊,纪念冼星海为阿拉木图做出的贡献,将他当初居住的街道改为冼星海大街。

那个时候苏连的经济条件鼎盛,从50年代初开始,就有大量的中国人通过各种途径迁居到这里,慢慢的形成华人聚集区。

但由于前苏连的高压政策,只能取得一些低等工作。

建筑也驳杂不堪,陈旧,低矮,污水遍地,相当于贫民窟的一条街道。

可如今这条街道的面貌大为改观,中哈两国重新开通边境小额贸易,被那扎巴耶夫下令重建,进入街道,还有着一座类似旧金山唐人街一样的廊坊建筑,飞檐斗拱,街道里的铺面也很有中国气息,是按照自由集市的方式建造的,以极低的租金提供给中国商人,并且受到阿拉木图特殊的法律保护。

哈萨克斯坦的警察,甚至不能直接进入这条大街。

出了什么问题,只能由特立的冼星海大街民事委员会,进行解决。

廊坊处也有士兵把守。

中国运输过来的海量商品,都在这个地方集散,还有两座大型的贸易市场,可以说任何紧俏的商品都在这边,还被那扎巴耶夫特批为市场化建设示范基地。

范阳他们来到阿拉木图,很难找到地方吃饭,也是有其原因的,因为以前的阿拉木图根本就没有餐馆这个概念,跟中国改革开放以前,完完全全是一模一样的概念,全国上下工农商兵四个阶层,是集体农庄就吃大锅饭,牧民养的牛羊拿来换取米面,工人和军人吃皇粮,哪里有什么吃餐馆的概念?

这边已经聚集了数万的中国人,形成一方天地,这里面早早就开设了餐馆,面店,兰州拉面开得满地都是,还有两家像模像样的火锅店,麻辣烫,卖羊蹄的,烤面筋的,每天夜里9点全城断电,这边也点着蜡烛摆出各种食品摊位,忙碌了一天的中国人在里面大吃大喝,廊坊处的尽头往往会围上一群一群的厄罗斯人,羡慕得直流口水。

尤其是每天早上六七点钟,白面馒头,肥肉包子,带大片牛肉的兰州拉面,能把小孩馋哭,能让大人流泪,这里只针对中国人,外国人,和厄罗斯人开放。哈萨克人,克里米亚人,包括回回,根本就不让进来。

因为消费不起。

大街入口,格鲁谢夫斯基已经脱下友谊商店的制服,昨天轮到他休假,回到阿拉木图,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妻子,女儿,还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来到冼星海大街。

走到大街口,一家人却齐齐顿住。

“走啊,站在这里干什么?”

在这个家庭里面,格鲁谢夫斯基是一家之主,还保留着一个东斯拉夫家庭的传统体面,过来之前并没有告诉儿子女儿来干什么,一心想给家人们一个惊喜。

最小的孙女安菲西亚怯生生的躲在祖父身后,被格鲁谢夫斯基一把抱了起来,抖了两抖:“安菲西亚,告诉祖父,想不想吃炸酱面?”

安菲西亚才6岁,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裙子,有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可脸上瘦削得令人心疼,一头金色的长发却好似乱草,干枯分叉,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迟疑的看着祖父,随即却摇了摇小脑袋。

街口上已经摆出了几个早餐摊子,上面放着几屉白面馒头和鲜肉包子,油腻的香味飘出老远,刺激着饥饿的味蕾,妻子过来拉了一把格鲁谢夫斯基,不知道他带着一家人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格鲁谢夫斯基眼眶略有点湿润了,在安菲西亚肩膀上蹭了一下:“祖父答应过去,今天祖父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炸酱面。”

他妻子仍难置信,他们一家是出来买菜的,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格鲁谢夫斯基一个月的薪水4000坚戈,在这里面一碗炸酱面却要花掉200坚戈,一家5口人,吃一顿早餐,就要花掉1000坚戈,是格鲁谢夫工作一个星期的全部收入。

太奢侈了。

况且四个子女都没有工作,大儿子32岁,只能靠货场里干点装卸的活,和平时做点木工勉强度日,格鲁谢夫斯基这点薪水,带着孙子孙女,还要时不时的支援一点儿子女儿,而最小的女儿贝拉才17岁,早已辍学,一顿炸酱面作为早餐,对这个家庭太过奢侈。

妻子这两年老得很快,已经满头银发,额头上印着一层层的皱纹,还在为丈夫保留一点颜面,挤出一个微笑说道:“谢夫,咱们该去买菜了。”

17岁的小女儿贝拉,穿着妈妈曾经穿过的衣服和裤子,也是瘦削得令人心疼,闻言却不肯离去,说道:“妈妈,就给我们一个包子吧,只需要50坚戈呀,求求你了。”

孙子才5岁,已经被肉包子的香味勾得站不住,情不自禁就要往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