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娘的嘴上还挂着半拉正在蠕动的虫子, 红唇抖了抖, 把虫子咬成了三节,呲溜一声全吞进去了。
沧玉从来没见过倩娘这么富有攻击性的表情,连她当年差点被赤水水抓来炖鸡汤的时候都没有,神态堪称恐怖。灌灌将两条腿往上一收, 她站在树枝上高深莫测又居高临下地盯着好几年不见的沧玉, 脸上写满了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毕生所学——脏话。
别问沧玉怎么看出来的, 他搂着玄解, 手在抖心发颤, 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一样坐了岳母的祥云直接把命送到了倩娘手里, 感情俩长辈的考验在这里等着他。玄解十分温顺, 看起来就像不谙世事的小白脸被手里有几个小钱的中年大叔骗得沦落风尘一样, 还连带咳嗽了两声, 病恹恹的没有半点攻击性。
倩娘看起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沧玉看看倩娘, 再看看玄解的头顶心,觉得心里突突直跳,预感自己命不久矣, 这渣男剧本拿得不太是时候, 还没等愧疚心过去就迎来了犀利的打脸环节,他在思考这会儿躺下就装死会不会显得比较适合点。
可喜可贺的是,这几年不光他们俩有长进,倩娘的脾气也眼见着一日千里得好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先选择了最重要的事, 于是沉着脸开口问道:“小玄解怎么了?”
这声“小玄解”让沧玉有几分羞愧,四十岁大叔泡二十来岁的小青年那种臭不要脸的违和感又再度涌上。
如果按照真实年纪来算,应该算是快四千来岁的狐妖泡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直接翻两百倍,高利贷都没有这么狠心。
“受了点伤。”沧玉说道,他显得十分镇定,这个古里古怪的模样似乎得到的解释,倩娘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看待自己现任主人的目光都柔化了两分,这让沧玉自信心过于膨胀,下意识就把真话溜了出口,“休养个几千年就没事了。”
倩娘的脸跟调色盘一样精彩,瞬间就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看得沧玉冷汗都下来了,这事儿跟谁厉害完全没半点关系,纯粹是道德问题。按照俗世里的常理来讲,生恩没有养恩大,因此对上始青跟浮黎的时候,沧玉胆怯归胆怯,还算有几分底气,可是玄解的养恩里,赤水水跟倩娘大概各自占掉了百分之四十,沧玉这一路旅游下来,完全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教育何等失败,不是玄解失败,是他失败。
这事儿要是细讲,那可真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于是沧玉想了想,干脆问道:“春歌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不过她看起来有点急匆匆的,前不久又走了,没说去哪儿,反正不是去她相好那。”倩娘脸色不善,不过没发什么难,可能是觉得沧玉就没争气过,她心里一直把沧玉当半个小反派看,所幸没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倒是有点玄解被害妄想症,于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会儿玄解,决定不靠沧玉这个靠不住的。
倩娘化为原型飞了过来,蹲在了玄解的腿上,用喙啄了下异兽,声音都软了点,关心道:“你怎么样。”
“还好。”玄解把她举起来托在手上,好大一只灌灌看起来都沉,他手愣是巍然不动,颇为镇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又道,“我受伤跟沧玉没有关系。”
沧玉不合时宜地想:倩娘是不是变胖了,她看起来肥了至少两圈。
倩娘的小豆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沧玉,包含控诉,差不多就是那种“你带着小孩子出门旅游居然不把他看好让他出了事你是怎么当这个大人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你看这孩子这么乖你都带着他干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