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正确。”
“就这些消息。”
那婢女微微点头,哭声越来越微弱,没多久就可怜兮兮地下床,推门奔了出去。
楚贤岸坐在床帐中自己动手弄出腥膻的气息,靠在床头满心疲惫。
他也是白家从小收养的“孤儿”,不过,他的主人不是白显宏,而是白家家主白梦深。
白显宏养子虽多,对孩子们还算仁义,白梦深就不一样了,活在白梦深手下更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不听话的死了,不优秀的死了,不够幸运的一样死了,活下来的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死去。
楚贤岸记事很早,所以他还记得自己生活的旧城,知道自己名叫贤岸。
他知道自己是被白家偷来的。
因为和已故的西河王太子长得相似,他被挑中扮演西河太子与陈氏宗女的遗腹子。哪怕他的年龄和传说中西河太子去世的时间根本合不上,但,这就是个由头,谁又会真的相信呢?差不多就行了。
他也想逃。可是,白梦深不如白显宏那么仁义,他也没有白夜清那么自由聪明。
他唯一的机会,是几天之前,那个突然用簪刀抵住他咽喉的婢女——她自称是锦衣卫听事司小旗,问他是否愿意投诚内应,可以许给他一个前程。
他惊讶于这个婢女的大胆,也惊讶于这个婢女的敏锐。
她居然敢要自己这个“太孙殿下”投诚,她居然看出了自己这个“太孙殿下”怀揣二心。
和白夜清一样,楚贤岸根本看不见白家成功的希望。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只是想活下去。
※
“特使,晴方县消息。”
婢女传出的情报,很快就快马加鞭地递到了文双月的手里。
晴方县的反军领头的是白崇安,次级梯队是那一帮率先冲击县城的书生,最底层则是流民。
书生是因为朝廷停止科举的圣旨,又被白崇安鼓动之后,激愤之下就掀了县衙。流民则不一样。白崇安在攻下县衙之后,开了粮仓,吸引了不少陈地流民。这群流民只是为了吃饭,白崇安打出西河王太孙的名号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意义,管饭就行。
煽动流民很简单。晴方县的粮库总是会吃完的,想每天都吃饱,当然要去继续抢。
——这就和几百个书生冲击县衙的事态完全不同了。
文双月本想亲自去衣飞石驻地送情报,想起衣飞石那近乎无视的目光,还是重新誊抄了一份情报,附上书信,让属下送了过去。
听事司情报送抵时,衣飞石的驻地已然拔营不见了。
衣家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遇战事真得友方衙门送情报才动弹,衣家早死了十万八千次了。
※
河阴郡已经被衣飞石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了。
他之所以蹲在尚阳城外不动,完全是被河阳郡的守备将军给弄无语了。
白崇安已经连下四个县城,啸聚流民万人,这事儿把衣飞石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不怕几万个农民,这种没受过专门训练,吃饱了只会打鸡血的乌合之众,来十万他都能用几千骑兵撵成兔子,平定叛乱也是瞬息之间的事。
——他怕的是白崇安声势弄得太大,他没法儿向皇帝、向朝廷交代。
然而,他想去收拾白崇安吧,白崇安外边围着一群保护层。就是展江带着的那几千个地方守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