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点头道:“此义士也,陛下,臣……”
一句话没说完,衣飞石脸色倏地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茂。
把他捧在手中宠爱尊重了十多年的皇帝,刚才居然用手掌狠狠拍了他一下。拍的还是那个地方!
四十岁的老夫了,居然被皇帝拍了尊臀!若是闺阁情趣也罢了,这明显不是啊!都整整齐齐地穿戴着衣裳,正儿八经说着话,皇帝居然说动手就动手?!
衣飞石年轻时也不是没被皇帝训诫过,君父君父,可不就得当亲爹敬着么?论身份比亲爹还大呢!
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皇帝居然还这样,也太……丢人了。
“陛下恕罪。”
“臣不敢替犯弑君大罪的逆贼求情,可言藻几人并未存心谋害陛下。”
“臣以为他几人临阵倒戈,替陛下先一步剪除了真正的刺客,称得上将功赎罪。臣……”
衣飞石尽量不去想臀上火辣辣的滋味,不去想差点挂不住的颜面,替如今被羁押在听事司监狱的言藻三人求情。他说得真情实感,却不想眼前的皇帝眼色越来越难看,渐渐地就没声音了。
“不说了?”谢茂给他递了一碗茶,脸色却实在称不上好。
衣飞石将茶碗捧在手里,低头道:“不说了。臣岂敢为了旁人惹陛下不快?”
“朕确实不快。”
“言藻、沈清、郑碧落,一个钦命要犯,两个陈朝奸细,一心一意要杀死你,埋了二十车火药在慈幼院,打算把你炸上天,不惜让慈幼院中八十六名幼童、旁近数十户百姓陪葬——”
“如此凶残恶毒之人,你却管他们叫义士?”谢茂训斥道。
衣飞石坐不住了,犹豫着离席站起听训:“臣知罪。”
皇帝这样严肃又不算严厉的态度,衣飞石自觉轻了重了都不大好。坐着挨训显得不恭敬,跪下又怕皇帝觉得自己太过战战兢兢,只好站起来听着。
谢茂也不叫他坐下,满脸严肃:“别的事情朕都能依你,此事不行。”
“这几个都是试图谋害你的凶徒,朕必要杀之而后快!不许跟朕犟嘴,你扪心自问,若知道几个身手不错的刺客心心念念要杀了朕,你能准许他们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吗?你还敢叫他们义士!”
衣飞石压根儿就没把言藻几人试图刺杀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他功夫实在太好了,收拾言藻几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哪里会记得这等小事?
这些日子他都在查几个刺客的幕后主使,想的都是行刺皇帝的案子,言藻等八个刺客,居然在行刺计划之前,联手把打算行刺皇帝的九个刺客一股脑儿杀了个干净,衣飞石就觉得这几个人很懂得感激陛下圣恩,可以替他们求个情——至于刺杀他自己,他真没在意这么点儿小事。
现在皇帝板起脸训斥他一顿,他才讪讪地低下头,认错道:“臣知错了,臣谢陛下眷爱。”
分明皇帝冲他发脾气,他听在耳里,却像皇帝搂着他悄悄说甜话一样,心底又是那一种很熟悉的甜丝丝的滋味。
“你让底下人把证据搜罗整理齐全,写了卷宗呈上来。朕有旨意给宗正寺与大理寺,叫他们定案判决。”
谢茂到底还是给衣飞石面子,循着这个时代的迷信追求,承诺道。
“既然有你求情,赏白绫鸩酒,留个全尸吧。”
照着谢朝如今的律法,参与行刺的言藻等三个还活着的刺客,不是千刀万剐就是五马分尸之刑。
衣飞石忙躬身道:“谢陛下。”
“轮得着你谢?”
谢茂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朕的小衣坏起来蔫坏,偶尔脑子抽风就变白莲圣父。
“朕问你,谢浩的脸是怎么回事?”
此时距离谢浩被衣飞石一巴掌抽塌颧骨已有五日之久,羁押谢浩的宗正寺被搅得焦头烂额,还是衣长宁动用了从前的关系,从太医署借了个两个太医去诊治——给自家二叔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