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飞拿着最后四页《续灵经》心法,逐字逐句给谢茂讲解,紫烟暗指什么,琴心暗指什么,这一句里的胎神暗指什么……讲到后来,他自己都放弃了。实在是讲不下去。单章就有前后矛盾的地方,稍微有修炼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不对。
常家丢了这一段的真解传承,常燕飞所学的“解法”,是二百年前一位常家祖先所推定。
所谓推定,就是闭门造车我自己随便想一下。至于对不对,我说了这是推定啊,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嘛!偏偏这几百年来,常家也没出过比那位祖先推得更有说服力的版本,这个谬误版也就姑且苟且地传了下来。
通过一篇“真解”,谢茂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注解者的修行道路和求仙思维,就像读到流传千年的文章、目睹存世千年的画作,那是一种超越时空的交流。常燕飞说得乱七八糟,谢茂很清楚地理清了那位常家先祖的思维——可惜,想法是对的,只是不够大胆,没戳破那一层纸,就什么都不对了。
“我有一个想法,还需要一些证据支撑。”谢茂把打印稿收起来,放回防水袋里。
常燕飞真不明白谢茂从着乱七八糟的《续灵经》中读懂了什么:“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吧?”
“不完全对,也不完全错。我如今没功夫教你修行,以后有空给你写一份真解。”
谢茂把紧闭的房门打开,“我要用你身上的翡翠玉丝。还记得我让你准备的那些材料吗?抄一份出来,让梅女士立刻去找,越快越好。”
常燕飞当然很想脱了身上的束缚,可在京市时谢茂说了,要十天之后,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他小跑着出门,找到纸笔,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楷书,努力把那一堆材料名称和选取注意事项一一写清楚。谢茂要他准备的材料,他早就背熟了。不过,这是伦敦,有些材料恐怕不好找吧?
“梅姐,你看。”常燕飞嘴儿甜,这会儿已经混熟了。
梅女士给了个安心的手势,披上风衣拿着车钥匙就出门去了。
“那……那我现在干什么?我需要准备什么?沐浴更衣还是做个祷言什么的?”常燕飞强压着自己的兴奋与激动,声音中还是带着颤抖。
“来这里。”谢茂指了指容舜床前的椅子。
常燕飞满脸兴奋地走过去,在谢茂的指示下坐好,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好好看着他。”
“……”
谢茂走到客厅里,把壁炉前的沙发搬开,挪出小片空地。
常燕飞与Anthony就看见谢茂站在那片空地上,时而前趋,时而后蹬,如果不是他面前没有电视机,地上也没有跳舞毯,简直都以为他是在玩儿跳舞游戏。刚开始,谢茂很小步地挪动,试过几次之后,他开始增加跨步范围和步率,步伐越来越刁钻,难度越来越非人类。
半小时后,谢茂停下脚步,理了理微微汗湿的短发,沉吟:“不对。”
难度越来越大。诚然他可以做到,但是,这世上并没有第二个谢茂,不对,思路一定错了。
Anthony看不懂。
常燕飞也看不懂,不过,修者自有天人感应。
他看着谢茂在那片小空地上腾挪跳跃,一向循循自生的气都要喘不过来了,莫名被引导着在体内跑了两圈。很意外的是,修炼时不大听话的某条小经络,居然腾地享受了气行的滋养,还进行了反哺,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小经络这会儿热烘烘的,又酥又麻,把常燕飞都惊住了。
“我觉得这是个练气法,不是步法。”常燕飞脱口而出。
练气法三个字,瞬间破开了谢茂障于眼前的迷雾。
他试着呼吸两次,眼前一亮,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管洞箫,深深吐气吹响。
曲不成调。
太难听了。常燕飞不敢吭声。
拍马屁这事儿他很熟,这么难听的曲子敢说好听,保管拍马蹄子上。
主要也不是曲子难听,而是谢茂吐息的方式不对,好像根本就不会吹箫,老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已经听出来了,谢茂吹的是减字谱上的曲子。那本是个琴谱,还是个基本上弹不出来的琴谱。谢茂把琴谱上所有不合常理的“谬误”剔除,将正常能弹奏的琴谱改为箫曲吹奏。
至于改编的依据,常燕飞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