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刘叙恩都是记忆混淆,联手追杀谢茂,想要解救出恩师,又为什么要偷偷去到一条时间线上,独自对付谢茂,并不让刘叙恩知晓?他需要帮手时,宁可去寻已经被改过命的未来刘奕,也不想告诉对一切知根知底的刘叙恩,他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衣飞石曾经很奇怪,刘奕为什么那么坚信谢茂对他下毒手,想要追杀谢茂。
今天终于有了答案。主导一切的幕后之人,是熟知衣飞石和谢茂过去的徐莲。他若要撒谎蛊惑刘奕,刘奕如何能看出破绽?
“你想做什么?”衣飞石神色无比沉静,“说清楚,不使我冤枉你。”
徐莲低头道:“恩师不曾冤枉我。”
衣飞石许久都没说话。
他很体恤徐莲。到了这等地步,衣飞石都在替徐莲考虑,毕竟徐莲的记忆混淆过,对先生有不臣之心也情有可原云云。然而,他又很难回避这其中徐莲最真实的欲望——徐莲对君上不死心,但凡有机会,他都想布下天罗地网,得到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君上。
徐莲在虫族世界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师父,而是为了自己。
——他就是想要没记忆的谢茂。
彼时谢茂没有记忆,也没有圣人修为,被常老祖和徐莲支使蛊惑的刘奕联手逼得疲于奔命。
徐莲确实没有亲自出面,可他想要谢茂的命令和意图都很明显,负责执行的却是刘奕——这让谢茂越发地羞辱暴躁,穿越回来了也忍不住找衣飞石告状。
告状归告状,谢茂又不能说得太细。毕竟新古时代的刘奕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你先死,阿叙后死。”衣飞石很冷静地把一切都抠了一遍,“他的记忆是谁动了手脚?”
徐莲猛地抬起头来,嘴唇轻颤:“师父。”他眼神与声音都带了一丝哀求,“不是我。”
“徐莲。”
“师父,师父。”
“从前君上使我开府别居,偶然有机会谒驾,你都会尽量争取跟随。我拦着你了么?”
“……不曾。弟子谢师父玉成。”
“我再问你,何谓‘臣不谋君’。”
徐莲无法作答。
衣飞石将“臣不谋君”四字作为一生铁律,从不僭越。徐莲却没能做到。
衣飞石的底线素来很低,他从来不为徐莲爱慕君上一事生气怪罪,在当年局势那样紧绷的时候,只要徐莲没有继续骚扰君上,只是远远地观望,他都甘愿肩负起触怒君上的后果,带徐莲谒见。
可他不能容忍徐莲对谢茂的“主动图谋”。
你若求得君上垂怜,是你的本事,我绝不嫉妒。可你想要用外力强迫威逼君上,那就该死了。
徐莲在未来虫族世界所做的一切,已经触动了衣飞石那片绝不能碰触的逆鳞:“你是我弟子,亦是君上家臣。今日在此受家法处置,还是去面见君上,请他处置。你可自择。”
徐莲情知不能幸免,本也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欲望,答道:“愿受家法。”
他以二指截开眉心,洞开紫府,毫无遮掩地展示在衣飞石跟前。徐莲这样毫不设防,衣飞石只需要轻轻一缕指风,就能让他彻底魂飞魄散。
衣飞石指尖轻弹,猛地一道鬼气贯入。
徐莲只觉得紫府之中一片粉碎,剧痛从魂魄深处传来,却不是魂飞魄散的痛苦。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衣飞石,眼泪倏地落下:“师父?!”
这一道鬼气是斩前尘,衣飞石将谢茂彻底斩出了他的生命。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曾经让他最刻骨铭心的爱慕与欲求,就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很失望。”衣飞石说。
他给了徐莲第二道鬼气。第二道斩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