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会湿,不舒服。”年轻人说,“我叫郎煌,你呢?你叫什么?你是游医?你不是雍人。”
那名唤郎煌的年轻人吩咐了一句,随从便拿来一袭兽皮裙,让他简单围上。趁这时候,姜恒便简单地自我介绍了几句,只略去自己是雍臣的来历,告知郎煌,他是中原前来游历的大夫。
“他呢?”郎煌又示意界圭。
“他是我的小舅。”姜恒不假思索,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郎煌说:“帮我的人看病,我会报答你。”
姜恒笑了笑,说:“不用报答,我来这儿,为的就是给你们看病。”
郎煌吩咐了一句,姜恒猜到其意,想是要将病人挪过来,忙阻止道:“我一个一个去看,不要挪动病人。”
这座村子没有名字,不过是个避难所,姜恒暂时将它称作“无名村”。无名村里聚集了一千四百多人,其中有两百余名重患病人,四百多名轻患,重患以刀、剑伤为主,许多人需要截肢、割腐肉、疗毒。轻患者则风邪、瘴毒为多。
姜恒先是取下药囊,问明情况,挨个从患病最重的人看过去。
“你只要用风羽送一封信回去,”界圭说,“就不必麻烦了。”
姜恒说:“何至于此?”
一旦告知雍都,这些林胡余党的藏身地点,落雁城就会派人过来,彻底剿灭他们,将他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界圭饶有趣味地说:“随你喜欢,甥儿。不过别太相信他们。”
姜恒解开药囊,让界圭煮麻沸汤,预备给他的第一名病人截去双腿。
“林胡人一向逆来顺受,”姜恒说,“是汁琮的错,他太着急了。”
“你又知道了?”界圭一手拿扇,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扇起红炉,火星飞扬。
姜恒在洛阳看过王都的《万邦风物志》,上面以整整三卷记载了风戎、林胡与氐人这三支塞北的主要外族。其中林胡人生性热情好客,喜爱吟唱歌谣,族王代代相传,原为乌洛侯姓,诸子百家将其翻译到汉姓中,记录为姓“郎”,于是雍人又称其为郎氏。
林胡人与风戎人不一样,风戎人来去如风,乃是大草原上的悍匪,林胡人却习惯了长期居住在深山之中,与树木、野兽为伴。至于氐人,则是最早归化的一支,以务农耕作为主,如今与雍人已几乎无异。
曾经林胡人与雍国王室关系匪浅,汁琅在位时容许萨满教的存在,更亲自接见林胡的大萨满,牧秋节时更带领王室,亲自前往东兰山,为北地祈福。大萨满还带着林胡王子,频繁出入落雁城王宫。
但就在汁琅死后,一切都变了。
汁氏需要木炭炼铁,需要良马,以及东兰山中的铁矿,雍国不愿遵循汁琅在世时的规矩,一夜间将所有贸易条款统统推翻,自己土地上的矿,为什么还要花钱买?于是汁琮派出军队,前来要求林胡人交出他们的资源。
起初林胡人对这塞外之主抱着一定的敬意,汁琅尚在世时以怀柔为主,希望慢慢地驯化这一民族。但汁琮已经等不及了,他想将南征尽快提上日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