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皱眉,“王族”虽稀罕,范围却也很广,五国之中的王族不一定特指宗室,全加起来,算上旁支,至少有个上千人。
戏台上,那说书人还在絮絮叨叨,姜恒对后面的故事就不感兴趣了,多半都是他在书上读过的,便转头与项余闲聊,说:“将军,您可以不用在这里陪我。”
“故事不好听吗?戏不好看吗?”项余却道,“让他们换一出就是了。”
项余手指捏开松子,随意吃着。
姜恒笑道:“不,好看。”
“好看你就会看戏了,”项余说,“不会理我,对不,姜太史。”
说着,项余朝他神秘眨了眨眼,说:“这就使人去换一出。”
“别,”姜恒马上道,“聊聊天,不也挺好?”
项余今夜似乎喝了不少酒,姜恒看他酒量倒是不错。
“少喝一点。”姜恒说。
“你是不是总这么管聂海?”项余说。
“呃……”姜恒道,“我给你斟一杯罢。”
“想聊什么?”项余朝姜恒扬眉,“说罢,陪你聊,今晚聊个够。”
姜恒只觉好笑,项余脸色如常,眼里却带着几分酒意与戏谑神色,那眼神与姜恒转瞬间拉近了距离,仿佛他们已经这样认识很久了。
“我的那位大师兄项州……大师伯他……”姜恒说,“什么时候去的海阁?您认识他,应当记得罢?”
项余听到姜恒提起项州,便接过他的酒,想了想,说:“忘了,只记得我小时候,他还常常指点我武艺。”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姜恒说。
“一个长得好看的人。”项余说,“你见过他的脸不曾?公子州昔年在郢地是很有名的。”
“见过。”姜恒说,“后来他为什么不当王族,去当刺客了呢?”
姜恒与项州相处时,总感觉自己很小,哪怕在洛阳已经十二岁了,他是将项州当成家人来看待的。
“因为他喜欢姜昭。”
项余戴着手套,剥松子不太方便,姜恒便从他手里把松子接过来,替他剥好,放在盘子里。
姜恒猝不及防,听见了母亲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点了点头。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项余本想懒洋洋地枕着手臂,跷着脚躺下,但刚躺下便意识到不妥,马上又坐了起来,按着膝。
姜恒却没有注意到,低声道:“所以他习练武艺,是为了我娘。”
“没有得到意中人的青睐,”项余说,“却成了天下第四大刺客,也是天意弄人。”
“他其实可以当他的王子,”姜恒自言自语道,“我娘不该招惹他。”
项余道:“有时候,当事人确实不想招惹,架不住咱们一生情不知缘何而起,若‘不招惹’就能断去情缘,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说来实在话长。”
姜恒望向项余,说:“可以告诉我么?”
项余:“你若想听的话。”
姜恒转向他,说道:“说罢,将军的故事,可比台上说书人的好听多了。”
项余又一笑,今天他的笑容多了不少,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
“越人姜氏,昔年在越国亡国之后,曾设法复国。”项余道,“这你想必是知道的。”
姜恒说:“从前我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项余说:“越女姜昭与其妹姜晴先是求助于郢国,其后求助于雍国。当时越太子勾陈,远走塞外,出长城,来到汁琅面前。那时,越人耿氏,也即你的父族,还在汁家麾下,乃是四大家之一,耿渊是耿家的独生子。”
“嗯,”姜恒想了想,说,“后来姜晴嫁给了汁琅。”
“先说姜昭,”项余说,“公子州对她一见倾心,希望郢国为越地复国,但本国陛下呢……权衡利弊,没有答应,姜昭便走了。”
“那时候她多大?”姜恒听着自己母亲的往事,有种奇异的感觉。
“十四五岁罢,”项余说,“记不清了,我的族兄公子州,当年也只有十六。”
姜恒点了点头,说:“后来我娘在雍国待了不少时候。”
“是啊。”项余说,“汁家起初答应勾陈,也即现在名唤界圭的大刺客,让越人王族与姜家留在落雁,届时将帮助他们复国。但汁琅他骗了界圭,娶到姜晴后……”
“是这样吗?”姜恒说,“他欺骗了越人?”
项余眉毛一抬,说:“听说的,真相不可考。都说汁琅骗了他,既没有出兵帮他复国,也没有以王族之礼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