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缘的音色细沉而柔软,口音呢,说法语,偏Villiers-Vineux,中文,偏房山,都有些大都市胎腹旁郊县的不正宗感。安缘打小就这么教的,故着意就不往正宗上教,安缘好这古怪的口音,他自己说不出来,倒叫浅缘从根儿上就改不了了。
“这是我家的位置,我想搁哪儿就搁哪儿!”乔太婆撮牙花儿的大舌音飙起。毛天安细琢磨,乔太婆这副口牙要不是牙快掉光了,估计也是奇葩一朵,如此拗口,吵起来特别带劲儿,像含着一口夜明珠,依旧不舍流利。
“你家的位置?——要不要脸!个死老婆子,老子耐性快磨光了啊,小心我拿把快刀给你爹——”
小心我拿把快刀给你爹砍条阴dao!
安缘名言。搓火时的安缘此话一出,手边有什么,尖锐的一边必抵达对方下ti处!下手狠、准,他满手流脓时都未失过手。
浅缘学得八成像,通常此话一出,她也要有所行动。没有练到安缘那么流气,不过,真手边有什么必丢出去砸人,以示她对这句话的致敬之意。
毛天安提哩着白菜和大鱼三两步赶紧跑上楼,“浅子!浅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好险,差点,这大个锅就要砸向夜明珠太婆鸟!
夜明珠太婆气得手抖,指着楼道里一身干净、孤身站在如此腌臜之地却依旧灵性如神的姑娘,“天安,管管你屋里这个小婆娘,她又要打我啊!”夜明珠太婆,职业,哭丧。因此这话颇有“余音绕梁”的质感。
是的,打过。
因为,“小心我拿把快刀给你爹砍条阴dao”话已出,幸亏当时旁边只有根扫帚,浅缘又只会丢,她的手要拉琴,除了琴,任何东西她只能沾瞬间,“丢”,就成了一个常用动作。
毛天安松开大白菜和大鱼,跳过黑锅,弯着腰弓着身,类似太监抚慰小主子的姿态,双手珍爱地握住浅缘的双手,“息怒,浅子,息怒,浅子,——”几讨好哦,
浅缘双手被她握着,美丽的眼睛望着夜明珠太婆,里面暗藏阴毒。安缘教她,不要因为对方疑似弱者就心慈手软,我不舒服了,必不能叫他舒服了去。
毛天安低眉顺眼,依旧像个小太监,口气却似大太监,颇有谋略,“浅子,我们落魄着,一切欺我犯我之人必不能望见我们之后的辉煌。慢慢呼气。收拾他们,咱们攒着,以后,一路砍!”
这绝对是顺着她的思维在说话。毛浅缘从小就被无节制的宠爱,已经不会与人正常打交道了。
说着,毛天安慢慢抚摸着她的双手,像抚摸婴孩。
一会儿,浅缘眼色淡了,看了眼地上的白菜和鱼,微蹙起眉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