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泊还不知道寒玉球落入太阴重水,只想离开寒玉球脱身而去。可这些人念攀附在他身上,好像旋涡一般引着应泊下坠,稍稍挣扎一下,坠引之力更甚,仿佛流沙一般,又叫他不好拼命往上了。
遇到流沙,最好是躺平,如果可以,找根树枝垫在屁股下坐着,慢慢活动陷入流沙下的双脚,可以脱身。
遇到万千人念,应泊作为一道神念,想躺没法躺,想树枝,也没有树枝。
可他若不挣扎,又被万千人念拖着坠入寒玉球底部,只会重新陷入被脚踩啊踩的境地。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地方。
最要命的地方,是万千人念发出的嗡嗡嗡嗡声。
说是嗡嗡嗡嗡,其实万千人念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嗡嗡嗡嗡,或者说每一道寄托明月的浅薄人念叫喊的并不相同,但它们一起说话,无数声音混合一堆,若不仔细辨认,耳朵里能听到的就只有时高时低的嗡嗡嗡嗡。
这嗡嗡嗡嗡听的人烦躁,一般人处于这种环境之中,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想事。
应泊能静下心来,但他面对的却不比不能静心的人更好。
因为冷静下来,侧耳倾听,就能从嗡嗡嗡嗡里分辨出最靠近自己那一圈人念吐出的只言片语。
“……回家……”
“……阿爹……”
“……晚上了……”
“……不知道阿大现在在哪儿……”
初时只能听清一个字两个字,一个词两个词,注意力放在人念话语上后,隐约可以辨认出一整句话。应泊皱着眉听一女声哀怨叹息谁谁不回,正觉得这些言语好像没什么重要消息,要把注意力移开时,他眼前一花,视线一转,竟直接从寒玉球中来到一莫名地方。
这莫名地方乃是用木头和杂草搭建起来的简陋房……称不上房屋,只能算个棚子,其建筑样式,同应泊所知的石器时代古人类建筑的草屋——他好歹算做假古董的册门出身——差不多。而应泊所在的位置,正对草棚的一面小窗户,从中望去,能看见别家草棚的屋顶,还有天上一轮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