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分道扬镳,放她也放自己一马,未尝不可。她一直避他如蛇蝎,自己何必苦苦纠缠,相看两生厌?
直到知道她竟然想跟别的男人结婚,他真正动怒了,猛然发觉,原来自己竟是爱着她的!他带着左学出现他们面前,看了眼俩人交缠在一起的十指,他甚至不用做任何动作,就已经获得彻底胜利。
他以为她一定要大吵大闹,绝食抗议,或者以死明志。
哪知她却提出要跟他结婚。他从未这样高兴过,立即着手准备。他们在香港注册,婚礼非常盛大,耗资千万,香港的许多名流都参加了,娱乐报纸大肆报道,称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披着复古式雪白婚纱站在那里,艳冠群芳,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也称不上坏,当真任是无情也动人。
他知道,那是一种认命的心态。
但是这些小小的不愉快并不能妨碍她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兴奋。
他一直没给孩子取名,将取名权留给她。当她略带惆怅地说:”那就叫左学吧。”他想起”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句话,立即同意了。
可是他的爱不够纯粹。他爱钟笔,但他也爱其他的女人。
他认为他和其他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更何况钟笔根本就不在乎,又有什么要紧?他不再年轻,有他自己的娱乐,世俗的,刺激的,肉体的。但是这些还不够,他在钟笔身上得到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爱,纯洁的,高尚的,灵性的,足以支撑他保持身心健康,长命百岁。
他自私地忽略了钟笔的意愿。
钟笔很不耐烦,不等他回答,跑去问迎面走来的医生。当知道左学不过是染上普通的流行病毒并确定不是”非典”时,她心头的大石顿时放下来了。
她冲进病房,左学歪着脑袋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胸前,手上还挂着未滴完的药水,早已睡熟。小小的人儿,耷拉着脑袋,眼窝陷了进去,肉肉的双下巴没有了,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不过短短几天不见,竟然瘦了这么多。
左思跟了进来。钟笔瞪他,满脸怒容,”他跟着我,从这里飞那里,满世界乱跑,一年到头从未生过病,这才回香港几天就病成这样!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你到底是不是他父亲?”只知道在外面勾搭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左思毫无愧疚之心,冷笑着说:”他之所以生病,我想是因为你这个母亲。”连儿子都不要,有什么资格说他?左学生病,大概是因为半夜着凉,加上没人看管乱吃东西造成的。自己已经辞退了家中那个不尽责的菲佣。
钟笔怒极,他在怪她逃跑不回香港?他竟然还有脸怪她!粗口忍不住冒了出来:”你滚!”左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在椅子上坐下来,说:”我没办法滚着出去,所以只好留下来。”
”你……”钟笔气得不知该如何反驳,厌恶地瞄了他一眼,这个泼皮、无赖,老奸巨猾、死不要脸的男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无视。
俩人的争吵惊醒了睡梦中的左学。他揉了揉眼睛,娇声娇气地喊了一声:”妈妈--”钟笔满腔的火气立马消了,回头亲了亲他的脸,”还难不难受?”左学点头,哭丧着脸说:”打针真疼。”脱下裤子,给她看满是针眼的屁股,缠着她撒娇,要她买好吃的、好玩的。病中的他才真正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钟笔一迭声答应,”等你好了,通通买给你,不过现在,你要听医生的话。”护士小姐拿着针筒走进来,示意他打针。左学立即哇哇大叫,恃宠撒娇,东躲西藏,躺在床上打滚,这会儿死都不肯脱裤子。钟笔体谅他是病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使用暴力,柔声哄他道:”不疼的,就像蜜蜂蜇了一下。”
左学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抽着气哽咽道:”那我继续生病好了。”被蜜蜂蜇,那他还不得满头满脸是包,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钟笔脸一沉,眼睛一瞪,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哭得这么带劲,是不是想找打啊?”这小子,倒会耍脾气,顺着竿子就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