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毒茶的慕白魂魄没有被鬼差勾走,而是轻飘飘的离了体,飘在高高的王府上空俯视着这个空荡荡的府邸。
画廊亭台,池柳山石,这安王府里的每一处都是极为精致的,只可惜这里的主人只享受了十三年的美景就丢了命。
慕白连叹息也懒得发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府里君主手底下的那些奴才冷漠地穿梭于安王府的各个宅院之间,然后将干燥的柴火堆积在这华丽府邸的周围,浇上油,顷刻便是火光冲天
那瞬间,他仿佛听到那些为了自己去死的亲近之人灵魂在哀嚎,火光里浮起一张张带着关切,担忧的面孔。有妙龄少女亦有七十老妇,由懵懂孩童亦有俊秀青年。
都是给过他温情或是援手的存在,即使并非都是出自真心,可至少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的印象都是好的。不过就是因为和他亲近,归在他的庇护之下便统统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一个不得善终,便教这些冤魂连下了黄泉都要备受煎熬。他们如何甘心,叫他又如何甘心
一步让,步步让。他这个做王爷的究竟还碍了自己兄长什么为什么非得让他去死,还把那些和他亲近的人连带着一起拖下了地狱。
不甘心啊,不甘心。慕白原本接近透明的魂魄突然冒出黑雾来,俨然是要变成厉鬼的架势。原本对他毫无用处的火舌却卷了上来,开始烧起他绣着金线的长袍。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烈火焚身的鬼魂就只剩了这么一个执念:他慕白,生生世世不忘这切肤之痛
“砰”
昏暗的宫殿迅速亮了起来,一个穿着蓝色宫侍服的宫女拿着一盏光芒柔和的宫灯蹲在床前,轻声细语地问着猛然坐起的小殿下,她所在的这座宫殿的唯一的主子“殿下又做噩梦了吗请您让奴婢看看有没有伤到手。”
“嗯,我没事。”坐在床上的人低声应了一句,脸色苍白的安王乌亮的眸子在灯光下带了份不甘和诡谲,少年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因为噩梦的缘故,沁出了不少冷汗。
眼前的宫女如今年逾三十,穿着素色的衫子,头上简简单单地插了根金簪。作为安王殿下的乳母,他最信任的长辈,执掌这座宫殿的教习女官,对方确实有这个勇气和资格凑上前来对他嘘寒问暖。
对方很快就叫来几个手脚利落的女婢把地上的花瓶碎片收拾了干净,又端了杯水温正好的安神茶伺候自己的主子喝下。
“殿下还是先歇着吧,明天还得向皇后娘娘请安呢。”那年长的宫女轻轻地哼起催眠曲来,看着对方安详地躺在枕头上,熄了灯,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