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座,敢问你在和……哪位说话?”
丹絑再叹了口唏嘘的长气,抬袖指向潭边某处。
碧华灵君直起眼睛望去,终于看见,在潭水边的石头缝隙中,趴着一只手指般大小的壁虎。
壁虎的身上疙疙瘩瘩的,和石头上的青苔颜色相近,所以它趴在石缝中,碧华灵君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碧华灵君直直地盯着它,刚刚丹絑吐出的两个字在他的脑中飘来飘去飘来飘去——浮黎浮黎浮黎浮黎浮黎……
丹絑道:“唉,清席,说了你不要怪我,其实昨天一到了凡间这里,我就察觉出浮黎就在近处,但是我想着他藏了这么多年,不愿意露头,八成是变的不像样子,怕被看见,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在,我就没告诉你,你不会怨我罢。”
浮黎,神霄仙帝,天庭始成之时,由三帝共治,中央玉皇大帝为首,神霄浮黎仙帝与紫虚丹絑仙帝各居左右,浮黎仙帝在天庭的典籍中,原身乃一条青龙,身躯健硕,首在极东,尾便在极南,吐息间便可遮天蔽日。不过碧华灵君也明白,典籍中的描写,往往有些夸张,比如他身边这位紫虚丹絑仙帝,在典籍的描写之中,是何等的品性高洁,谦和仁德。左边翅膀扛着太阳那灿烂明亮的光,右边翅膀闪着月亮那皎洁沉静的光,头顶还有一轮圣洁光圈,瓦亮瓦亮的,半点瑕疵都没有。
但是青龙和壁虎,这其中的差距实在大了些。像丹絑,不过是从一只凤凰变成了一个蛋,总还算靠谱的。
就在碧华灵君惊愕不已时,石缝之中,传出一声瓮声瓮气的冷笑,接着,那只苔藓色的壁虎爬到大石头上,居然开始迅速地膨胀起来。
碧华灵君眼睁睁地看着它胀胀胀胀胀……终于胀成了一只连头加身子差不多有三间房子那么大的硕大壁虎,本应该是一对芝麻绿豆眼的小眼睛像八月十五的月亮一样圆滚滚的,眼皮耷了耷,瞄着碧华灵君和丹絑,又冷笑了一声,瓮声瓮气地开口道:“丹絑,你少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你是故意的,这个小神仙如此之傻,本座就在眼前他还对着水皮子干嚎,怎可能探的出我的行径。肯定是你带着他蓄意来看我的笑话。本来我听说你变成了一个蛋,还以为你从此就在壳里过了,昨天忽然察到你的那股鸡毛气,才知道你居然出壳了,就料到你要来找事,果然,你今天就带着这个小神仙来了。”
丹絑就只是似乎很唏嘘地叹气,然后道:“浮黎啊,你这个疑心病的毛病几时才能改好,别说我是昨天才知道你没有化成股风,就算我早知道,你我这么多年交情,我一向的品性如何你该清楚,我怎么可能带清席来看你笑话?昨天还是我拖着清席去住客栈,替你拖了他一夜。”
碧华灵君急忙道:“那个……禀告帝座,小仙确实是自己找来的,丹絑帝座他……”
浮黎却似乎压根没听,眼皮再往下耷了耷,冷嗤了一声:“品性?从你丹絑嘴里听到品性这个词真是怪有趣的。小神仙,你就不用替那个老山鸡打掩饰,他可不是一只好鸟,他昨晚上带你去住客栈?呵呵,这么多年,丹絑你的那点小爱好还真一点都没变。”
丹絑负着手摇头:“唉,浮黎,不管你怎么说罢,见着你我是很高兴的,我昨天还特意去了趟妓院,为了怀念你,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妓院最适合我去了,所以我昨天在妓院中,看见每样东西,都会想起你。你看我真的是时刻记挂着咱们当年的情谊。你变成了一只壁虎,其实无需自卑,当年我就和你说过,万物众生,都有其美的地方,要用平和的心来看待,就像你现在,虽然丑,确实是丑的厉害,皮像蟾蜍一样,眼也绿豆了,趴在石头缝里,就像只一般的壁虎,但你毕竟不是一只一般的壁虎,就比如现在,你胀胀气,还是能胀的蛮大的,起码是一只大壁虎,在壁虎里,很是出类拔萃了。”
丹絑说着,浮黎似乎胀得更大了,碧华灵君连忙讪笑两声,拱手道:“小仙也向帝座赔个不是,是小仙仙力浅薄,未曾识得帝座真身,方才言语态度多有冲撞,请帝座恕罪。”
浮黎垂着眼皮,瓮声瓮气慢吞吞道:“无妨,本座在此许多许多年,从天上到凡间,没有哪个神仙窥到我的气息,如果真的是你从昨日的雨水中辨出行迹,寻到此处,已经不易了。”
碧华灵君正对着浮黎硕大的壁虎脑袋站着,从浮黎的言语之间,隐隐察觉出一丝感伤,碧华灵君试探着问:“凡尘之中,诸多浊杂,帝座为何不回天庭?”
浮黎沉默半晌,方才道:“本座想在此,静静休养,回到天庭,定会有许多烦扰,再则……唉,你这个小神仙,又怎会明白。”
碧华灵君便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