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跟着点头,以为他马上要收回这个不合理的要求。他却笑了笑,以一种外行人特有的,仿佛刚刚想到,随口说出,而不是早有预谋的神气说:“那就再雕一个线的版重印一次,要不就按深浅颜色不同,把一个版分开成几块儿上色,上完色再拼成一块印不也行?我看也没什么难的。”
张大的嘴唇张张合合,嚅嗫着说:“那、那雕版倒容易,一版两版我也都能雕,可那不容易对准,印花了怎么办……”
他们坊里没这个技术,崔燮也不知道实地该如何操作,化学书上没有那么细。但套色的思路都顺利给出去了,难道还能卡在这一步?
他拍着张大的肩膀鼓励道:“我知道我是个外行,想出来的东西天马行空,但计掌柜今天带你过来,必定因为你是咱们店里第一个刻版好手。你先给我试做一个,不非得刻栗子,就刻你擅长的,也不一定要墨色,换几个鲜明的颜色,省得不好分开。咱们都慢慢来,慢慢试。”
张大低着头想了一阵,忽然抬头望向他,大着胆子说:“公子看得起我,我必定会好生做。但这些日子我要刻新的东西,便不能给店里雕版了,望公子……”
“我自然还按你雕的给钱,无论好坏。你若做好了,还有奖金——若别的匠人先做好了,这奖金我也给他。不光雕版的匠人,还有印刷的、调色的……我这里专拨出五十两银子来,谁第一个想出法子把彩图印好,我就会给谁一份奖金。”
三人的瞳孔同时扩大,咽了口唾沫,恨不能把脸这就伸进他的银袋里去。计掌柜咬牙跺脚地发狠:“小人得蒙少东家饶恕大罪,若还敢有欺哄之心,不办好这差事,上天也不容我!少东家放心,我回去必定敦促那些工匠,尽早印出你想要的东西!”
崔燮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微笑着说:“但愿如此,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这些技术本就是天启、崇祯年间由本朝文人和工匠研究出来的,也没有什么高深技术,之前虽然没出现,但只要点破了窗纸,并不怕这些工人做不出来。
只要攻克了技术问题,他这里可有一硬盘的各国……影片,里面的佳人美景都可入画,不怕以后印书时配不上合适的图。
这项技术交待给工人攻克,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暂时可以安心跟先生读书了。
待他把四书章句真正背得熟熟的,看诗时也一眼能看出格律、韵部,又背了一部诗经,便叫崔源父子收拾了真正拜师用的六礼,跟着他去林先生家拜师。
他提着礼物上门,林先生却不见多么欣喜,反而有些紧张似的,失口道:“你这么早就来读书了?”
不早了,这都过了八月十五,马上要过孔圣人寿诞了,再不入学难道等到闰八月?
他睁着一双明净的大眼看着先生,看得他心里不大自在,干咳了两声,接过捧砚手里的表礼,和声悦色地说:“好了,我知道你求学心切,今日便收下你入学。”
说着便引导他拜过堂上的孔圣人,又行了拜师大礼,戒勉了他几句,便许他进入课堂,坐在一处靠窗的好位置听课。
崔燮是成年人的心性,不急不躁,更不会厌学,上课就认认真真地听课背书,留多少功课也会及时交上,字迹也工整,满学堂都找不出这么位好学生。可林先生每每看见这位新弟子,心里却总想着他请托自己编书的事,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