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再假装不作弊的好学生,胡乱点点头,便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上丁、上卯两天祭文武庙,先生可能要跟知县大人去作些应制诗文,说不定要给他们放假的事。
这样真正的小孩子,总是没什么心事,容易满足。就为了考默写时能抄一笔,他就足足从早上高兴到了下午,直到先生正式要他们默写帖经墨义时——
崔家忽然来了人,说是京里有客人来,要崔燮回去待客。赵应麟的欢喜顿时变成了惊恐,瞪着眼睛看他一步步离开,却没胆气拉住他,只能看着他走向明朗自由的大门外,自己独自面对满篇题目。
且不说赵家小世兄落在教室里会怎样,崔燮出门时也是有些忐忑的:京里至今也只有两家人来找过他,一家多半来是找麻烦的,另一家却是他想结交的朋友,这两个选项间的差别之大,不啻于是路上遇到劫匪,或是路上捡了五百万的现金。
他摇了摇头,问来接他的工人:“是谁来找我?”
“是个锦衣卫家里的下人,叫谢山。”那工人不住在崔家,自然不知道年节里谢山还来过一趟,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带着对锦衣卫天然的敬畏,压低了声线说:“说是来给公子送酒的。”
崔燮的笑容便清楚了些,脚下加速,快步回到家里。
黄嫂这时候已经炸出了许多麻叶,厚厚地洒了层白糖,还有裹了豆馅的糯米团子,酥脆微咸的排叉,都拿出来待客。谢山坐在花厅里一口茶一口点心地吃着,见着他才拍拍手站起来,笑道:“小的正要多谢公子款待,你家这点心都别有风味,不逊于京中的。”
他又递上一份礼单,上面没有那么多京师特产,只有些普通的点心果品,外加十坛精酿酒。
这酒就是他给出的方子,酿出的浓香型高梁蒸馏酒了。
谢山道:“这酒是刚蒸出来的,我们老爷尝着味道好,就急急地命小的给公子送过来了。不过酒酿的时间短,虽然清冽浓香,却还不够柔和醇厚。老爷叫我嘱咐公子一句,这酒最好搁在窖里存够一二年,去去火气再喝。那时你也长大些了,正好能喝烈酒。”
崔燮握着礼单笑道:“如何当得起千户大人这般惦记。酒我收下了,还有件礼物要请小哥替我捎回去。”
他收下礼单,自己又去书房里取了一轴画卷出来。打开来却是一卷观音图,画得也像是谢千户那张肖像那么精细。观音的容貌完全取自《西游记》,但具体衣着他记不清了,是照着外面卖的观音像画的。
谢山当场就站起来,念了声佛,叹道:“这才是真佛像,公子怎生画出这般状貌,庙里供的也不如这个好!”
那是因为左大玢老师长得好,出外景拍戏时就被群众认作观音过,他顶多就是童年记忆深刻,画得比较像罢了。崔燮谦虚地笑了笑:“谢小哥过奖了。我是因上回你说肖像不好挂出来,便琢磨着画一幅能挂出来的像。也不知千户大人信佛信道,就画了这张。”
上回谢山来送了那么多颜料,他当时就想着要用那颜料画一幅叫谢千户看看。
普通的肖像不方便往外挂,自画像更不是送人的东西。但当今天子讲究三教合一,道士和尚都往朝里弄,民间的信仰风气也浓厚,大多数人家都会请一张神像或佛像回家。三清他记得有些模糊了,画不太好,只好先送一张观音像——就算谢千户自己不用,也能送给信佛的长辈亲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