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题崔燮准备许久了,应声答道:“家母有罪于国,应受国法,此为法理;而子女孝顺父母,乃是人伦天理。学生不敢为私情违法理,又不能只顾法理而罔顾天理,既无两全之法,唯有以身相代。”
成化天子问:“她不曾抚育你,你也肯,孝顺?”
崔燮答道:“名份在先,情份在后。昔日大舜至孝,不曾要其父母先善事他。家母之罪已有国法处置,学生作人子的又如何能跳出母子天伦,只以罪人看待她呢?”
天子沉默了一阵,吩咐道:“叫他下去,赐宴。”
崔燮从宫里吃了一顿出来,要他进国子监念书的旨意就发到了崔家。
崔榷顿时领会到,天子是不打算因为徐氏之罪连累一家,要给他们崔家前程了。有这个得圣宠的儿子,往后人们议论起他家来,也就会更多地说崔燮受了圣恩,徐氏干的那些事慢慢也就淡了。再说圣上要抬举他儿子,顺天府还能再压着不许他休妻吗?
往后没了徐氏女拖累,他的前程也可展望了!
果然不久之后,顺天府尹便断了他和徐氏离婚,吏部也重新议了要推升他。
崔榷自问年初大计时的考评还算可以,这几年安安生生放几年外任,等人都忘了徐氏,他儿子再做几件得圣心的事,他作父亲的也就能再升迁回京城了。
他满怀希望地等到四月吏部推升,这回终于有他的名字在,亦是循例升了一级,外放从四品官。但那官职前缀的地名却叫他一看便心冷——
吏部公推,竟是说他在户部管理云南税粮军费,熟悉人口税务,将他发为云南布政使司督册道参议,管理当地丈量土地,户口黄册登记!
第73章
京官选了不称意的外官, 往往在京迁延两三个月, 吏部自然就会转推更近的官职。可崔榷刚皱皱眉,还没露出推辞的意思, 文选司郎中便问:“崔大人可是嫌云南偏远, 从四品的官阶不高?”
自然嫌弃, 发往云南等同流放,他这样的京官儿无故不该去边陲。
何况清丈土地, 编订人户黄册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又苦又累,还容易得罪势家。云南多异族、多土官, 他这个流官处处掣肘, 做不出甚实事来。他这督册道左参议还是个辅贰官, 不管民政和学政,就是学着儿子建了图书馆,政绩也得落到布政使头上,自己能有几分功劳?
没有政绩在手里, 就不能轻易升转, 难不成他还真要在云南熬个九年?他是正统十年生人, 如今都四十了,身子又不甚强健,在云南那种地方熬九年还回得来吗?
他咬咬牙说:“我并非嫌弃云南路远,可我是直隶人,依例不该选云南的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