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谢助教道:“你本业是治《诗》的,真要从我读《书》么?这可是于你本经无益,于你的举业也不见得有好处的。”

崔燮疑惑地看着他。

谢助教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你若能专心读好你的《诗》,依你入监时的文章,后年的解试便有机会搏上一搏,十九岁可望下场会试。若是多治一经,耗的可都是你课本经、作文章的工夫。三年后若不中第,世间人才辈出,谁还记得你这个小三元案首?”

崔燮愣了愣,倒有些担心时间拖长了,中间崔榷从云南回来,再给他找什么麻烦。

可是五经之中如今他只正式学了诗经,剩下的都是自己囫囵背的,作文章时只能恪守章句传注,加些通鉴里的史料。引用别的经义时,总怕有哪句用典或解释写错了。照这么写下去,他怕现代的积淀用尽后,自己的思路被束缚得越来越窄,写到后头就只能一篇抄一篇地重复自己了。

在县里时还能糊弄着,京里到处都是真正的治学、文章大师,他还糊弄得过去吗?

他咬了咬牙,抬头望着谢助教,恳切地说:“学生只是恨自己从前读的书太少,如今得入国学读书,就想尽力多学一些。望先生教我。”

旁边两位助教也劝道:“咱们在国学里就是教书的,难得遇上学生爱学,多教他一些又能怎么?”

谢经道:“他这么个年纪、学识,就要撇下本经再治别的,岂不如才娶妻就纳妾,两边只有都受冷落的,哪儿有都治得好的?”

两位同僚笑起来,直称他促狭。谢经跟同僚说笑两句,便指着旁边的椅子说:“过来坐下,我先给你补上前几章的功课。你原先的先生恐怕自己也半通不通的,弄得你这么大胆子,开口就要学经……其实你们学生也不用遍治五经,只把《四书》吃透,五经也就通了。”

崔燮应了喏,搬着椅子过去,打开笔记本,听他从“大学之道”讲起。

午饭前就那么几刻钟的工夫,谢助教匆匆讲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一句,看看外头日色,便叫他先去膳堂吃饭,下午散学再过来。崔燮也看出天色不早,怕自己打搅了先生们吃饭,连忙起身道歉。

谢经摆了摆手:“不用说这些,我自带了饭菜来,只是看你这体格……怕你饿坏了。念书也要徐徐来才好,你年纪还小,不要赶着念那么些书。过几天我教你西山先生的《大学衍义》,给你补些经史,尚书经传向后再说——”

崔燮连忙把《大学衍义》四个字记下,谢过助教教导,起身收拾书包。

他自己也带了饭盒,收拾纸笔时就拿出来准备去膳堂吃。谢助教见了便说:“你带了饭菜来?那我叫斋夫替你热热,比你去膳堂方便。”

崔燮笑道:“学生从家带的炊饼夹酱肉,能凉着吃,到膳堂正好边吃边誊笔记,更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