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听着就觉得全身骨头缝发酸,恨不能在那床上躺上一天。
不过他是来办正事的,身上背着皇上的意思和义父的嘱托,务必要办得干净利落,还得结下崔燮的好感,岂能要他的东西?因此摇着头说:“罢了,我只是听大兴县蒋县令夸你服侍祖父母极尽孝道,特来看一眼。那床倒不用你送,我问大兴县要来图自己打一张便是。”
崔燮听他的意思不是为了书画来,也不像有什么正事,倒像是上级领导表彰好人好事之后,有记者来家里深挖背后的故事似的。再联想一下这位百户的义父……
不会是大兴县令把他的事上报了,朝廷派锦衣卫来调查,然后又想给他竖个牌坊吧?
——他却不知,这回天子想起他来,要奖赏给他的可不只是个死物了。
崔燮那里琢磨高百户,高肃也在琢磨他,觉着虽没看见床,却也看见了崔燮待祖父母的一片孝心。
不提高太监,单就他这个锦衣卫带俸百户的身份,但凡不是那些跟锦衣卫说句话就要一头撞死的迂腐清流,谁见着不也得给三分面子?别说拦着他去见自家祖父母,恐怕都得赶着让祖父母出来见他的。崔燮一介无依无靠的监生,能为了叫二老休息好就拦着他,定然是极有孝心的。
他微微点头,又问:“却不知贵府上有几位公子、千金?我进来看着,外院有几处都住了人,却不知住的都是哪位尊亲?”
崔燮回过神来,忙拿出当年上台作报告、接受贫困生采访的态度,端正仪态,诚恳大方地朝高肃笑了笑:“外院住着的是家父先前给我们兄弟请的老师陆先生,还有我的义弟崔启,他自小跟着我长大,如今也跟着陆先生读书。”
居安斋的少东就住在崔家,这家主仆的关系还真好,外头传的不虚啊……
高肃有心看看崔启院里有没有美人图、三国底稿之类的东西,可惜时机不对,只好先忍痛放下此事,问崔燮:“我听说你有两个亲弟弟,怎么不见他们?”
“家中庶弟年纪还小,虽然正式跟着先生读书了,可还不能自己住,早晚仍跟着生母住在后院里。”崔燮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沉痛之色,看着远方说:“还有一个前继母,徐氏娘子所出的二弟,却是因生母犯罪流配,奉旨远送她去了,恐怕要到下半年才回来。”
高肃特地从太监府里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提醒崔燮关爱这个弟弟,连忙说:“我听南方温热多厉疫,这一趟路途又长,押送的催赶得又紧,他就是活着回来恐怕身子也都虚透了。待他回来,你可多关照他些个,莫管教的太严厉。”
崔燮心中一亮,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
他看向高肃,微笑着说:“大人放心,崔某不是那等刻薄家人的人。家里两个庶出的弟妹,我尚且给他们延请先生,供他们读书,这个嫡出的弟弟回来了,自然也是一样的照顾。只是他年纪渐长,我不能让他像从前那样出去玩,必定要请先生好生教导他读书的。”
高肃心里也是一宽,笑道:“好。这才是为人兄长的样子。不过我听说你家里卖了个店铺,如今家里可还过得下去么,有什么困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