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这些日子正因为捧红了秋喜班风光无限,到处去贵人家喝酒,帮人指点怎么布置舞台,连义父为了眼线训斥他的事都不记得了。
乍收到这几瓶花水,他才想起自己跟崔家还有这段儿旧因缘,喜得合不拢嘴:“我都险些忘了还有这桩事,崔监生果然是个至诚君子,还记着我呢!诶,这盒子上画的还是个三国第一绝色,可不正衬咱这英雄浪子。”
送东西进来的小厮半躬着身子,笑着说:“可不是老公和爷会看人。崔家送香露的人说,那胭脂铺里还不曾卖这货,专等大人品鉴完了才敢往外卖的。”
还没卖过?
好好好!终于轮到他引领当今风潮,叫人歆羡嫉妒的这天了!
穿的好有什么用,腰细有什么用,书上也不曾写个腰细的美男子。三国里最出名的美男子不是那个留香的荀令吗?他在这大冬天里要是留一座茉莉香,不知得叫多少人羡慕煞?
小厮又问:“林掌柜送香露来时说,锦荣堂这香露也能调水喝,爷要不要尝尝?”
罢了,茉莉花水谁没喝过,外国来的玫瑰香露他也喝了不少,喝了又不能遍体生香,到底不如搽抹到身上好。
高肃拿起自己拴了红线的那瓶纯露,低头嗅了嗅,花香纯正,只是偏淡,得多擦点儿才能达到满座留香的效果。不过这香抹上了,是先去人家听戏好,还是先去北镇抚司和卫所转转好?
思来想去,到底觉着先前谢瑛穿新衣裳出了风头,自己要是得了新香就往卫所跑,有点儿刻意炫耀的意思。倒不如在别的地方多坐坐,等那锦荣堂的花露正式开卖,外头的人买了搽上,叫那认得他的人闻出来,说一声“这不是高百户最先用的香么”……
这岂不比带着一身香亲自去跟人家说自己得了新花露的强?
他打定了念头,立刻叫人把请他听戏的那些请柬拿来,也不再挑挑拣拣,凡是时间不相冲突的都肯参加。特别是那些也有子弟荫了锦衣卫的人家,就更肯着意亲近。不只看戏时点评,正戏上台前,还要亲自到舞台上转转,指点他们怎么装纱幕,放香烟,造出烟云笼罩的效果。
查看香烟时,却偏要扭捏作态,嫌人家的炉香太俗,不如合个百花香、杏花香、栀子香……茉莉香的清远。
他在京里多少戏台间打转,到处传播他那花香清高雅致,胜过一切俗香的理论。他身上又总是淡淡的茉莉香,人家便都顺着这口气赞他懂香,会用香,这一身清气比什么沉檀苏合都高雅得多了。
他又要矜持,不能动不动就“不经意间”说出自己用的是花露,更不能随便就掏出瓶子来给人看,只能等着人家问到他用的是什么香时才拿出瓶子炫耀。
这样炫耀真不如穿衣裳痛快啊,可是还得忍着点儿,等到锦荣堂的花水上市就好了!
他忍了好几天,急的都要派人催他们家卖水了,才盼到他的小乔香露正式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