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含笑应允了,又劝他们以后出门多少带几个仆人,遇上事纵打不过,至少还能有人去报官。两位大佬叹道:“我们也常在外头走动喝酒,一向不曾出事。哪儿想得到那些恶少凶横致此,敢围殴朝廷命官的。”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感叹时事,崔燮怕祖父听着恶事紧张,又怕他坐久不适,便向众人告罪,先推他回内室休息。
他搬动崔老太爷就像搬孩子一样容易,把人抱上床,又摇起半张床让他倚着,叫丫鬟们在旁端茶递水。
不一时他回去了,却见三位大人已经聊完了时事,李大佬端着酒杯考校监生们;杨舍人跟谢千户聊着当今流行的骗术;学子们在下头低声背着诗词文章……
连几个随父母来的孩子都不敢高声,板得一脸正经,心里不知多拘束难受呢。
崔燮连忙叫人开门窗、撤纸廊,又吩咐去催戏班子上来,好让大家有个事可分心,同窗们也能松松心。
监生们宁可不看戏,也不想叫学士这么考校下去了。李学士的才学要赶上李太白了,越喝越高,考得越难,叫他们心惊胆颤,仿佛回到了每天早晨抽背文章的时刻。
更惨的是他不是抽查,而是挨个儿查,考的还都是不在纲的。
众人纷纷借口天色将晚,再不回去怕赶上宵禁、怕学正监查,坚定地跟崔燮道别。李大佬还没考够,看着外头的天光说:“不用担心宵禁,晚上拿我的帖子,叫崔家派车夫送你们回去。”
杨一清笑道:“师兄,咱们身上连个牙牌都没带来,自己回家还得靠谢大人的面子,就别为难那些监生了。”
众生连声附和着,借口还有书没温,妻小不方便待得太晚,急着转身朝外走。
不等他们出门,院里就响起了一片人声,有琴管撞击出的轻响,间杂一两声清越的击铜声。
那声音越响越近,到门外忽然停下,像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到地下,而后就是呼哧呼哧的重重风声,从门缝里吹进香雾白烟,把众生堵在了门里。
那扇门忽地无声无息地从外头打开,一片金光明晃晃地照进来,隔门站着个戴花冠、穿袄裙的纤瘦女子,叫背后照来的黄光打得正面都是阴影,看不清眉眼。不知哪儿吹来的怪风,专吹得那女子裙摆飘飘,香风雾气一拥而入……
他差点直接叫人出去,关上门重进一回。不料挤在门口的学子竟喝起彩来:“不愧是名动京城的福寿班,这小旦宛然是个许飞琼下凡哩!”
就这打光,这阴风……他们竟没吓着?
崔燮下意识看向两位大佬——李东阳举着酒边喝边叹,没怎么看那唱的;杨一清倒是正隔着人群看那小旦,脸上却也是一派欣赏之色:“匆促之间,竟也能布置出几分神仙气,不愧是唱过五美戏的福寿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