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好东西搁在茶棚里卖倒可惜了,要是正经开个茶杯,精精致致的用壶盛了卖,一壶就能要几钱银子。
安千户轻咳一声:“咱们带着孩儿们早晚巡逻,都得去他家的吃喝些东西呢。在铺子里卖,他们定然得涨价,咱们歇脚吃茶可就不如这样方便了。这棚子倒像量着咱们身儿订做的似的,又方便又便宜,不知谢大人怎么找着他家的。”
谢大人……根本不用找,是那家的老板自己找上来的。
谢瑛抿了一口茶水,借着茶杯挡住嘴角的得意,温声道:“他家开这茶棚本来就是为了给路人歇脚,不图赚多少银子。能便宜供着咱们,还不都是因为咱们锦衣卫巡察京师、整治奸邪,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好百姓们诚心愿意给咱们折价。”
正镇抚使朱远叹道:“百姓们都知道咱们为国为民,朝廷衮衮诸公却都看不见。”
谢瑛微微摇头,低声说:“也不一定。”过不了多少年,崔燮也会是朝廷重臣,到那时候朝堂上起码会有那一个人,知道他们锦衣卫的上进之意了。
镇抚司上下吃喝了一肚子烦恼,不得不派人买去几盏茉莉花茶清肠。谢瑛这个真正叫奏折针对的人倒坦坦荡荡,心平气和,也不用喝茶消食,就回去看他的卷宗了。
高太监奉旨下北镇抚司巡察时,就看见了锦衣卫如此清廉正直的一面:
指挥同知喝着清可见底,除了茶叶什么都没有的泡茶;千户们交流怎么巡街更容易救着被恶徒欺凌的书生;校尉、力士们不用上司盯着就用心操训,挥汗如雨,练出一把小细腰……
高太监满意地给侄儿打了个眼色,宣了圣上口谕,叫谢瑛带他去看入职这两天做出的成果。
朱骥不大放心,要陪着他们同去,高太监便笑着说:“圣上宽仁,岂会因为几道无凭无据的奏章就降罪给咱们这些得用的人?谢大人既是真有才能,肯用心办差,那就是阁老的奏章也劾不导他。何况刘次辅如今也上本求退了……”
他看着一旁侍奉的义子,眯了眯眼:“咱们侍奉着圣明天子,只要做好本份,忠心事主,管束好自己的家人,还怕那些大臣弹劾吗?”
他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只叫谢瑛领着自己进了他的值房,低声说:“也不必看得多周全了,把你拿的出手的都叫我看看,回去也好叫皇爷高兴高兴。”
谢瑛虽然入职不久,但如今也算有几分成绩在手,便说了用烈酒替犯人洗刑伤创口,叫犯人们伤口好转,少出人命之事,又拿了自己理过的卷宗请他看。
那里堆着的是近一个月的案卷,已叫他按罪责轻重分开,每份案卷上都贴着许多长长短短的纸条,写着他的看法。还有些卷宗存疑的叫他单独取出来,上面贴的纸条更多,写着可疑之处、可赦之理、可访之事,等着日后处置。
那些纸条都用石墨笔写的,因此字体能写得极少,不占地方,字迹虽显得有些生疏,倒是勾划清楚。高太监看做事尽心,便愿意多看几眼,从那些未断的案卷上取了一份,打开来细看,写的是易州山厂管事于秀上告工部右侍郎谈伦索贿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