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子特赐菜肴,又叫太监传话,说了他一句“委屈”,参加宴会的众举人晚上回去琢磨一宿,就琢磨出了这个内幕来。且不只是迁安的才子有这念头,他们也是听客栈邻居分析的,分析完了又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便传遍了同年圈子。
压倒崔燮当了诗经房经魁的欧铮也感觉到了当年谢迁的压力。可悲的是,他也跟谢迁一样住在北京,不能回乡躲躲羞,过半年再回来,只能在家里闭门读书。
而崔燮听说此事后,也有点儿尴尬——他又不是王鏊那样的文章名家,众考官公推的第一,那两篇文章不是还有争议吗?人家欧铮的文章可能就是比他强呢!
必须把乡试的文章找出来,印成今年最新最时兴的文集,还欧年兄一个清白!
他坚决否认这点,送了同乡回去,立刻去跟李老师说了自己的心意。李老师当即看穿了他的真意,笑道:“你不就是为了印一套闱墨集和你那套笔记相搭配?自己去顺天府礼房抄卷,不必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崔燮脸不红心不跳,谢过老师,又说了明年想参加会试之事。李东阳道:“去观观场倒无妨,不过是否参加殿试,还要看你那时文章火候。若不然我李宾之的弟子落进三甲里,往后你前程艰难,我也丢人。”
虽然李老师嘴上怕他丢人,但能说出怕他落进三甲的话,还不是觉着他的文章有把握通过会试了?
人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嘛!
崔燮愉快地笑了笑,拱手谢道:“那学生往后多做些策问题,力争一举中试,不教恩师之名为我蒙羞。”
他回到家先写了几封信,向父亲和外祖家报了自己中试的好消息,又叫计掌柜拨银子,雇人去顺天府礼房抄来闱墨,加急印刷成册,晒出两人中选的文章为欧铮洗刷委屈。
因着京里流言纷纷,今年的秋试闱墨卖得格外的好,连原本不需要这些卷子的举人们都或买或抄,拿着他们俩的文章研究讨论,分了崔党和欧党,狠狠掐了些日子。
欧铮闭门读书,倒没怎么卷入这场风波,崔燮却得在国子监念书,想避也避不开。中午刚从教官值房回来,就听一道声音在远处喝道:“崔和衷!”
他下意识应了一声,抬头看去,却是几个书生拿着书争辩,外头还有不少人围观。
他这一答应,围观的人都看向他,还有几个人喊着“崔和衷来了”,“来得正好”,“叫他自己说说”……飞奔过来拉住他,要他自己点评他与欧铮的文章哪个好。
以他自己看来,当然是自己写的好,不过当着人不好这么说,还是得点评一下两篇文章的优点,然后谦虚一下,说欧铮那篇“健笔凌云,独饶英气”,自己还要向他学习。
他谦虚几句,赶紧把同学都劝散了,带着为他争吵的几位同窗回诚意堂。这些人中竟还有个四十来岁的张斋长,也不顾自己的年纪比人大、身体比人虚,特别积极地跟人争吵点评,维护他们诚意堂才子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