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并不推托,先去见了周泊等人,问了李巩犯事的时间和当值的人,又问他平常与什么人来往。众人都是叫覃、高两位大珰教训过的, 自然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争着把自己知道的, 他在御马监认识的人交待出来。
谢瑛心里略有安排,待下头人核对清楚其房中来路不明的赃物后,便提犯人上堂。
他先把抄出的单子扔到堂下,在罗太监肩下问:“犯人李巩身为内侍,房中何来这许多不在册的珍玩?”
李巩抬眼看着他,幽幽地说:“咱家如今仍是司礼监随堂太监, 你不过是个外臣,怎敢呼我为犯人!我房中那些东西,或有贵人随手赐的,或有好友赠的,不一定都在册上,又有什么可怪?”
他心里已知是私改奏折的事发了,这种时候却更不能提那事,也不敢露出半分心虚态度,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抬头给罗祥公打了个眼色:“罗公公,我此时受外臣污蔑欺辱,来日贵人闻知岂不怜我?你我同是服侍天子贵人的人,奈何坐视?”
罗太监索性如他的愿,垂下眼皮不看他。
谢瑛眯起眼看着他,冷冷地说:“贵人?你私入文华殿,擅改大臣奏章,已是杀头凌迟的大罪,什么中贵人救得了你?莫非你是想说你篡改奏章陷害忠良,竟是为了折上所指的两位万指挥?你是不是还妄图以此攀污皇贵妃娘娘?”
他勃然作色,抓起镇纸在案上重重一拍:“万娘娘最是宫中贤德人,两位万大人亦深荷圣恩,向来识大体,明大义,怎会做这等陷害大臣之事!这分明是有人背后收买你作恶,并以此陷害娘娘,此等奸恶之言实令本官不忍闻听!”
他气得胸脯起伏,又向罗祥拱手:“此人到这地步竟还敢攀污娘娘,狡猾狠戾,实出下官意料,须得先用刑才能吐实话。”
罗祥听到他嘴里三句不离“万娘娘”,心口颤悠悠的,只要他闭嘴,什么都行。他索性看都不朝堂下看一眼,点了点头:“便依谢大人之意。这等贼囚也是不打不成。”
谢瑛含笑点头,叫人上了一套全刑。
掌刑的都是北镇抚司借调来的人,极有分寸,拶夹扛棍敲五刑共下,各只用了二十记,打得李巩全身如同个血葫芦,人却还十分清醒,伏在地上哀哀惨号。
谢瑛淡淡地说:“这是你攀污皇贵妃娘娘的薄惩,此后话语中再有如此不敬处,便不只这一套刑了。”
罗祥实在怕他一不小心审出李巩是受皇贵妃指使害人的结果,忍不住自己开口,喝问堂下的李巩:“此案皇爷俱已知道了,你还不老实伏罪!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擅改奏疏,立刻说出来,不然咱家也要动大刑了!”
李巩脸色青黑,喘气时喉头都带着血气,低头不语,竟像是打算熬刑。
谢瑛冷哼一声:“本官在北镇抚司审过多少场案子,那真有冤的此时就该喊冤,就该拿出自己未曾在场、未曾犯案的证据来。他既拿不出证据,还这样阴恻恻看着厂公与下官,必定是怀怨藏奸。”
李巩死死盯着他,简直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