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点了点头,含笑答道:“此事若徇理推断,也是昭然若揭——两位御史这些年来上了多少回弹劾的折子,李学士又上过多少文章奏疏,若是犯人与他们有私仇,衔恨报复,势必不得到今日。所以背后推行此事的,必是三人在本次奏章中弹劾的梁、韦二位太监。”
那两个也是皇上宠爱的近侍,比他在圣心里有地位。他现在已经上了司礼监的船,只能跟着走到底,若真能把梁、韦一党们拉下马来,岂止是他能更进一步,他那些儿孙徒弟,也能分点口汤喝……罗祥心头砰砰跳动,俯身凑近谢瑛,低声问道:“这事能做得周全么?”
谢瑛也同样谨慎地答道:“梁、韦二人罪行昭昭,皇爷明裁圣断,必有发落。厂公只管叫证人们上来与他对质便是。”
司礼监的太监们又被提上来,指证李巩与御马监梁公公的义子某人、韦公公的徒弟某人背人私会,具陈他们曾于某日某日在某宫某局见过,甘写结状。
谢瑛命人记下证言,拱手问罗祥:“是否要提与他私会之人来审讯问供?请大人定夺。”
罗祥听着那些太监的名字,都只是韦、梁二人的义子之类,但即便是义子,不是亲身相会,有这个义父子的名头在,也足以叫他们两人担上些干系了。
他亲自抄下名单,命人收押李巩,暂罢了堂审,自己带着一应文书供状,直奔宫中求见天子。
成化帝也正等着这场审讯结果。
他比谁都清楚最可疑的是什么人,也比谁都急着想知道审出的结果——想听见那个合自己心意的结果。
罗祥抱着文疏进去,说出“梁芳、韦兴”两个名字时,天子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而后滔天的怒气便从他心底喷涌而出。他不能像平常人那样大骂,便抽出认罪文书来狠狠摔在地上。
罗祥打蛇随棍上,伏在地上重重叩头,哭着说:“那李巩胆大无匹,口口声声是宫中贵人驱使他,还想嫁祸万娘娘,奴婢与谢镇抚都不忍听这话!幸好谢大人聪明善察,宫人们也向来深感娘娘宽厚慈恩,不曾有人叫他的狂言所误,已将李巩塞了口关起来了。”
塞什么口,不会杀人么!
成化低哼一声,冷冷地看着罗祥,罗太监在下方打了个激灵,却还坚持着问出了一句:“梁公公与韦公公的义子与徒弟们……”
什么义子、徒弟!在宫中竟敢结营党羽,这些阉竖简直无法无天!
天子蕴怒地挥了挥手:“东厂去查!查实,有罪的,发南京,充净军!”
罗祥强抑着喜色,一头叩到地上,哑声说:“是。奴婢必定办得妥妥当当,不叫皇爷费心。”
他转身回去,东厂番子立刻进宫捉拿梁、韦二人及证词中有名号的党羽。罗祥又请旨借调了锦衣卫缇骑下江南,照着名单抓捕谋到各地镇守太监的梁、韦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