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唐寅受邀要去公卿显贵家赴宴,或是徐经想包个酒楼宴客,出门路上总会遇上点儿意外。特别是二人约定了要往程敏政学士家里拜访时,路上竟赶上惊马,若非恰好有巡城的锦衣卫拦住马,这两位才子就得滚到街上去了。
两人连遇上几回怪事,便有些不敢出门,要请法师来祛祛晦气。
祝枝山只说:“我一个户部主事,家里请法师不好看,你们不如还是去崔家拜访一趟。崔大人家邻居就是锦衣卫,煞气重,压得住邪崇。”
两人虽然不大甘愿,但别处都去不了,便只能听他安排去了趟崔家。
当今天子赐的宅第,旁边邻居住锦衣卫连环画里那位家喻户晓的谢镇抚,果然能镇压得住一切怪事。平常出门常遇上的车辕断裂、马匹不行、有人堵路……什么都没发生,他们顺顺当当到了崔家,见着了崔燮。
崔燮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毫无骄矜之气,看唐寅的眼光还有些仰慕似的,活像苏州那些追捧他的文人,开口便夸他诗画双绝,说是早已从祝枝山那里知道了他的名声,恨未能早些见面。
《唐伯虎点秋香》看了多少年,今天才见着活的唐伯虎!
唐寅叫他一个人盯着,就好像暴露在了千百人的目光下,竟有些脸热,轻咳一声,少有地谦虚道:“是枝山兄过誉了。唐寅虽略学过些诗词、画技,又岂敢在会试、殿试两魁天下的崔大人面前卖弄。”
崔燮笑道:“别人是卖弄,你唐解元怎么是卖弄?若不是你们两人应试在即,我这边还要整理一本农经,我就要将你们这两位江南才子圈起来给我写文章、作画了。”
他安排家人买了些地道苏州风味的菜肴,送上苏州也没有的烈性烧酒,殷勤劝道:“我虽不是什么有名的才子,却也是出过科考书籍的,略有些经验。你们留在我这里模拟考几回,我替你们看看文章,岂不比把工夫花在宴饮上更好?”
考考考,崔老师的法宝。
两人被崔燮强留下来,转天跟他弟弟崔和同进考场,做了一整天弘治九年真题。
出了考场后,唐伯虎就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两天。
什么诗会、什么宴请,都及不上崔家这张铺了厚厚羽绒毯子、床头带书柜,倚在床头就能看书的大床。床边还有个活动边桌,用手一拉就“嘎啦嘎啦”地挪到合适的位置,想在桌上吃饭、写文章都行。
他就在这床上躺到会试,哪儿也不去了!
徐经比他身体好些,考完试转天的下午就能爬起来了,见了来探望他们的祝枝山。
见着好友自然欣喜,但只要一想起那仿佛写不到头的七道大题,那充满便溺气味的窄仄考棚,那来来往往嘈杂的人群,徐经就头疼胸闷,心惊胆颤地祝枝山:“我考过秀才、举人共四场考试,何曾见过这么脏污混乱的考场?北京贡院内当真是这模样的?吾兄当年是怎么受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