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司机心情很激动,围绕着这辆黄金马车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全然不在乎后座里的客人爱不爱听,听不听得懂,这也不能怪他,本地人心目中,那辆只能乘坐皇亲贵族的黄金马车是极其神圣的象征,见到它可是幸事一件,很多人为了一睹它的风采,每年有几十万本国公民特意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观看“王子日”的皇室成员出巡皇城,为了能抢到最佳的观看位置,不少人甚至发生口角之争,不过因为有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巡游,大家都没有将口角的争执升级成大打出手的斗殴案件。
耳边是热情澎湃的司机叨叨絮絮地说个没完,听不懂荷兰语的只好聂长生打量起窗外的掠过的风景,这个国都文明、自由、干净,建筑物各有各的风格,就连普通的居民房也是不同于东方的对称格局,它们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油漆更是随心所欲,什么颜色都有,屋顶的形状更是设计师放飞自我的成果,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如果不是院子里放着盆栽,外来的游客很难识别它是居民的住房。
聂长生正看得出神,一只不安分的大手爬上了他搁在膝上的指间,一根一根的与之叠合、交缠、紧扣,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识、相爱。
“去哪儿?”聂长生收回了目光,低声问。
“博物馆。”庄凌霄倒也爽快,言简意赅地回答。
聂长生略显意外,心里却荡起了一丝涟漪,前两天他们抵达荷兰的时候就参观过郁金香博物馆,那会儿的庄凌霄兴致缺缺,对花朵不仅没有兴趣,还带着一丝嫌弃的意味。
当然,聂长生永远不会知道,所有的鲜花在庄凌霄的眼中,不过是植物暴露在外的生殖器官,跟个暴露狂一样,没什么值得推崇的。
当然,如果是聂长生送的花,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心里依旧嫌弃它们,庄凌霄也会妥善的保管,不让它们那么早凋零。
可是聂长生并不知情,前两天他还被一个华人忽悠了去了一趟赫赫有名的爱士曼鲜花拍卖市场,他跟庄凌霄去到的时候,拍卖会刚刚进入激烈的拍卖时段,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年轻女士为了一盆盛开的黑郁金香拍出了高达五位数的欧元,惊动了全场的交易商。不识货的聂长生没觉得投影器上的那张盆黑郁金香照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庄凌霄更出格,他的眼睛盯着游客参观通道上方那一列用中文汉字写的“荷兰的花来自爱士曼镇”横幅上,觉得这几个大字比任何的一种花卉都更有魅力。
不过荷兰的博物馆种类众多,据说密集度还是世界之最,昨天聂长生还从领事馆负责人的口中得知了位于莱顿市中心的皇家自然科学史与医学科学史博物馆就珍藏了一些古老的外科手术仪器及书籍,还要内科医生布尔哈夫的所有研究手稿,这么有代表性的博物馆,聂长生当然想好好参观一番的了。
只是聂长生没有料到庄凌霄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明明先前两人同居的那段时间,庄凌霄是极其反对他到医院工作的,不是埋怨医院常常加班,开个手术都要十几个小时,就是嫌弃医闹频繁,遇上极端的医闹份子,还会发生血案,有多少无辜的医务人员还没来得及救死扶伤呢,自己就成了伤患死者。
所以庄凌霄不止一次的要求聂长生辞职,专职做他一个人的家庭医生就好了,想要多少的工资都可以,还能时时刻刻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并且又能兼顾到彼此的健康问题,性压抑太久的话,对这个年龄的他们而言是很有多坏处的!
当然,每次谈到这事,两人都不欢而散,庄凌霄是不满他不配合的态度,聂长生则是根本没法跟他沟通,现代知性美的女性,多的是职场上有棱有角的一把好手,已经没有几个愿意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在医学脑科上建树颇丰的男人,怎么会甘愿过上被庄凌霄圈养的糜烂生活?
这会儿,庄凌霄竟然突然想通了,竟然带他去参观医学科学博物馆,这是不是意味着,当两人意见相左时,庄凌霄不再以强硬的姿势高高凌驾在上方,而是开始尝试后退一步了?
如此想着,聂长生睇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嘴边扯出了一个微笑。
不明就里的庄凌霄也回以一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出租车绕过了水坝广场,停落在一处街道时,司机才停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题,神情还有点懊恼,似乎后悔车速开快了,目的地到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