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只露个脑袋在地面上,整个身子埋进松软的泥土中,头上的红绳解下来了,黑发散落。他把遮住脸的头发向后一拨, 露出孩童般的小肥脸。
“抱歉林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吓您的。”一阕从地里跳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微微躬身对我行了个礼。他眼眸黑亮,目光在廖池身上略一停留,对我道:“顾先生过会儿要过来,让您在外面等一等他。”
“顾川要来?”我松开抓着廖池的手, 被吓得急促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好我知道了,多谢了。”
“您客气了。”一阕再次将视线转向廖池,道:“临行前禄先生嘱咐过,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或是一格说,我们会尽力帮忙的。”
一阕说完似乎并没打算等我们回复,他嗖的一声钻进地里,转眼没影儿了。
我低头看着平整的地面,心想什么人参娃娃,这怕不是传说中的土地公公吧。
“我先把你送回去。”我拍拍廖池手背,道。廖池摇头拒绝:“就这两步路了,我自己回去就是,别让你师父等着你。”
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神经过敏了:“成,那你小心点。”
目送廖池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我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树下坐着轮椅的男人。
他腿上盖着一块薄毯,裸露在玄色衣衫外的皮肤是病态的苍白,浑身上下就好像只有这两种色彩。蠡两手微微握拳,搭在毯子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看了多久?这样想着,我心里却陡然生出中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之前,我和蠡也曾像现在这样,黑夜中默不作声地遥遥对视。
两只小小的蝶飞过来,一只落在他肩头,另一只绕着我转了圈,停在我脚边的草尖上,薄翅轻颤间散发着白色微芒。
我回过神来,目光去追寻它们的身影,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我突然想对他说句什么,话到嘴边,却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蠡双眼深藏在布条下,我看不到他眼睛,也无法从那冷冰冰的唇线上推测出他心中所想。我微微向后撤了一小步,草叶被踩动发出沙沙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