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子座落在土城的东面,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他们背靠着雀儿山,一条急湍的不冻河在山脚流淌。雀儿山是一座铜矿资源丰富的铜山,附近有不少冶炼作坊,也由此昆戎的土城营建在此。
昆戎因铜而富有,规方有渔盐之利,在穹人未阻断两边道路时,两地贸易频繁,商队络绎不绝。
昆吉金不只是赐予姒昊一座土屋,而是一大块土地,足够姒昊和虞苏在这里牧马。有土屋,有马栏,有草地。冬日里,草料缺少,又无准备,姒昊没有放牧打算,到春日再说。
数日前,姒昊和昆吉金交谈,曾问他子山晋的消息,昆吉金说子山晋大概是被囚在夷城。五年前,子山晋携带几名洛姒族试图前往规方,为穹人劫获。
姒昊清楚得在昆戎里边,另寻以往的商队询问,探得一条从穹人眼皮子底下前往规方的道路。凡事急不得,视机而动,必须保障安全。
午后,虞苏睡下,姒昊冒着风雪,外出砍柴,冬日木柴消耗得多。他离去前,将房门关好,还叮嘱大黑务必看好门户,大黑汪汪叫两声以示明白。
黄昏,姒昊背柴回来,见火塘上已经煮上食物,虞苏坐在炕上正在缝东西。虞苏缝制的是一双皮手套,用一块旧皮子裁剪,并凑,细细缝合。
姒昊放下柴,过去用手捂虞苏额头,没有发烧。虞苏冲他笑,眸子明亮,他说道:“我病好了。”姒昊欣喜想,今夜要是再没发烧,那便是好了吧。
一只手套初具模样,虞苏拉姒昊的手去套,刚刚好。他手很巧,他给姒昊制作的任何物品,总是合适。
夜里,虞苏没再发烧,显然是巫医的药起了效果。这夜,姒昊烧水,帮虞苏擦洗身子。
温热的巾布,轻轻擦过虞苏的背,手臂,脖子,胸膛。往日总是裹着厚厚衣物的虞苏,脱去最贴身的衣服,这才仔细看清他委实消瘦许多。若是让虞母看到了,只怕是要落泪。姒昊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低着头,闷不吭声,手中的动作时而停下。虞苏不知原由,他没觉察自己那里不好,他觉得姒昊将他照顾得很好。见姒昊粗实的大手在他肩上摩挲,神色沉重,虞苏才意识到,他这是心疼了。病着这些日子,药喝得多,又没什么胃口,双颊凹陷,身上自然也不好看。
虞苏握住姒昊的手,他想安抚他,看他的模样,竟像似要落泪般。虞苏从未见过姒昊的泪水,他很恐慌,他张臂将姒昊抱住,喃语:“阿昊,你别难过……”
你别难过,我病好了,吃两顿烤羊肉就又会胖回来啦。
姒昊轻轻推开虞苏,他拉来羊皮,将虞苏裹住,他脸上沉痛的神情已匿去。他摸了一把虞苏披肩的长发,乌黑而柔软,嘴角稍微扬起,哑声道:“头发长了。”
很快又会像两人初遇时那么长了,时光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踪迹。
姒昊继续帮虞苏擦拭身子,从腰身,擦洗至双脚,他耐心,细致。仿佛擦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人世间最贵重之物。虞苏被他深挚的眼神看得把头低下,也为他体贴至极的动作,弄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