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没说,第二天夏羡宁之所以还能继续留在洛家睡觉,是他自己故意磨磨蹭蹭不肯走,才创造出了这个机会。
夏羡宁说道:“我爷爷从小教我,犯了错一定要及时反省弥补,所以我每做错一件事,都会直面我的错误,并且分析为什么这样就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但自从你出事之后,我却不明白了。我反复地思考,错误到底发生在什么地方,是老师不应该好心收留彭旋,你不应该去藏书室看书,还是我不应该在那天下午回了自己家里……这些似乎都没有错,整件意外的发生似乎无可避免……”
夏羡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自语:“这让我最痛苦的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发生,我无数次地琢磨,终于……”
说到这里,夏羡宁的话忽然停住了,神情有些茫然。
无数次地琢磨,终于……终于怎么了?他接下来的话明明不是这个,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说了“终于”这个词出来?
第110章 吕露
毕竟洛映白现在就好端端地躺在这里,虽然他心中仍有心疼和遗憾不能释怀, 但这件事至少也算是拥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可是就在夏羡宁说出“终于”两个字的时候,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下面要说什么了。
夏羡宁用没有被洛映白枕着的那只手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黑暗中洛映白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他以为夏羡宁是说完话了, 便道:“羡宁,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听你二叔讲过的那个故事?”
夏羡宁回想了一下,洛映白不等他接话,已经说了下去:“曾经有棵树,叫长生树, 树上结有长生果,有个人摘了一颗果子, 想要救自己重病不起的老母亲,看树的和尚在后面追他,一连追了七年,终于把那个人抓到了。”
夏羡宁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疼了,他放下手, 接着洛映白的话低声道:“但是和尚搜遍了摘果子的人全身,却发现他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于是向那个人道歉, 将他放走。其实事实的真相是, 他将果子藏到了路边的一个草丛中, 可是当他原路返回找到果子的时候, 却发现那枚果子已经烂掉了。他的母亲早已去世,他也已经白发苍苍。”
洛映白所说的夏二叔指的是佛门大派意形门的掌门夏长邑,他当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故事的重点并不在于谁对谁错,谁善谁恶,而是在说人活着,大概总要不停受到命运的追捕、生活的拷问。
然而也只有人活着,才能受到命运的追捕,生活的拷问,在这种追捕和拷问中不断成长,砥砺自我,直到不会被打倒的那一天。
两人回忆着小时候的事,童年的每一分记忆中几乎都撇不开对方的影子,往往是一个人提句话头,另一个人立刻就接上了,一直聊到很晚才睡着。
洛映白第二天早上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头上想继续睡,结果噪音越来越大。
洛映白一把将被子掀了,从床上坐起来,破口大骂:“讨厌!”
他说完这句话,就听见虚掩着的房门外面传来一阵笑声,苟松泽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冲洛映白笑道:“你也太菜了,骂人都找不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