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季琢一提,衣衫便卡住了纸人的脖颈,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喉间吐出话来:“放······放开······我······”
季琢右手收紧,蹙眉道:“你乃是一只秽物,我今日放开你,若是你以后为患凡间该当如何?”
说罢,他又朝许初然道:“不如许公子与我一道去罢?”
“一道去?”许初然怔怔地反问道,“一道去作甚么?”
季琢答道:“自然是一道去将这纸人烧了。”
话音堪堪落地,季琢便转身往外走去。
纸人在季琢手中挣脱不得,喉咙疼得仿若被利刃割断了一般,她使出最后的气力,回首冲着许初然,求救道:“哥······哥······哥哥·······救我······我是阿娆······阿娆呀······”
许初然垂首不语,“阿娆”这个名字打在他耳畔,如同惊雷一般,打得他双耳生疼,且久久不散,他陡地觉得头疼欲裂,死死地抱住头颅,勉力抬首看去,哪里还有季琢与纸人。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时未站稳,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这一下疼得很,他浑身上下的骨肉仿若被行刑人一根根、一块块地拆分了一遍似的,但这剧痛却全然不及发疼的头颅,头颅里头的脑浆像是有意识一般,正在无休止地撞击着脑壳,逼得他即使咬紧了嘴唇仍止不住呻/吟。
他出身富贵,平日喜洁,上身的衣物容不得半点脏污,纵然不慎沾上了饭粒,都要换下,而眼下他却只能在这算不得干净的地面上蜷缩着,苦苦忍受着煎熬,无半点起身的气力。
与此同时,他脑中有一些细碎的片段窜了进来:
他将一个奶娃娃抱在怀中,亲热地贴着奶香气浓郁的面颊,一声声地道:“哥哥,我是哥哥。”
他在一家首饰铺子里执着一支簪子,对垂髫之龄的小女孩儿道:“哥哥送你一支簪子好不好?”
他揣着一大吊铜钱与一豆蔻少女进了客栈,点了一壶金坛雀舌以及一碟子龙井茶酥,少女甜甜地唤他:“哥哥,哥哥。”
他弥留之际,拉着一纸人的手道:“阿娆,下一世,我定会好好宠你。”
这些片段转瞬即逝,他直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片刻后,头疼褪去,随之有热液钻进了他抱着头颅的双手,十根手指,八条手缝尽数被热液覆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