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打着哈哈儿,明明念念不忘的是云瑶。胖子寒暄了几句,便来给我们敬酒,我和师兄爽快喝了,云瑶自言不胜酒力,胖子自然不敢勉强,正喝着,默公子和钱多多也凑了过来,虽然多日不见但毕竟一起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感情还是有的。钱多多双手握杯,正色道:“王少侠,那日若非你拼死拦住魔教中人,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儿一起喝酒呢。来,我敬你一杯。”
我拿起杯子一口干了,脑袋开始发晕,自嘲道:“什么少侠,我现在废人一个,不要说魔教之人,随便来个江湖瘪三都能教训我。”
唐砚和钱多多面露诧异,连问我缘由,我正待开口,却被师兄阻止:“师弟,你喝多了,少说几句吧。”
我一甩手,道:“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当下便把武功被废的前因后果大概说明了一遍,不过关于南宫小艺的事我没有细讲,只说有个魔教教徒心生怜悯饶我一命,我感恩戴德便顺手放了他一条生路。
我说完,提起一壶酒想润润喉咙,忽然感到一道人影挡在面前,正是默公子,我心下奇怪:这人平日深沉得很,现在有话要讲?默公子开口:“魔教中人死有余辜,你不该手软。”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老实说,默公子的嗓音浑厚颇为悦耳,可为什么讲的话这么不近人情?我打个酒嗝,问道:“依公子所见,我该怎么做才好?”默公子面无表情地道:“即已获救,立刻杀了魔教妖人。”
这货说话怎么和胡老头儿一个口气?我火气暗生,大声道:“我不是什么圣人,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若手刃恩人,我岂非猪狗不如?”默公子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我道:“魔教之人本就猪狗不如,杀条狗,没什么大不了。”
我虽因此事吃尽苦头,但我从没后悔救过南宫小艺,听到有人这般侮辱她,胸中怒气再也按捺不住,我放下酒壶,缓缓起身,一字一顿地道:“我问心无愧,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救她。”
默公子稍作犹豫,低声道:“我昔日立下毒誓,凡与魔教有染之人,我见一杀一,绝不留情!”我见他眼中杀机隐现,暗道不好,慌忙后退。默公子从怀中取出一根短棒,用力一抖,那棍子“呲”的一声,伸为三尺铜棍,当下默公子更不言语,提起铜棍当头砸下。风声猎猎,棍未至,劲风已激得我寒毛倒立,他竟已全力出手。这下变生肘腋,我已躲闪不及,眼见便要被砸得脑浆迸裂,忽见两道人影抢上,“当”地一声,却是云瑶连剑带鞘拨开了铜棍,另一柄铁剑稳稳架在默公子颈间,持剑之人却是师兄。师兄沉声道:“师弟纵然行为欠妥,好歹也是我青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清理门户。”
云瑶也抽出长剑,只要默公子稍有异动便会出手。双方剑拔弩张,局势一触即发。钱多多慌忙拉住默公子,口中不住道:“父亲大寿,大哥,给点面子,给点面子···”唐胖子酒也吓醒了,赶紧打圆场:“大家出生入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和气为贵啊。”
说话间轻轻拨开师兄长剑,师兄“哼”了声,还剑入鞘。默公子被拉开,又看我一眼,终究收起铜棍,一言不发转身去了。寿宴已近尾声,众人又喝得发晕,是以我们这边动静虽大却没多少人注意。
唐砚面露歉意,道:“王老弟,大哥他今天脾气大了点,我代他向你赔罪,你别当真啊。”
我惊魂未定,点点头便算应了。唐砚叹了口气,追着钱多多和默公子去了。接下来的寿宴十分无趣,我和师兄闷头喝酒,云瑶将长剑横在膝上,看样子仍在戒备。好不容易挨到到宴席结束,钱雄豪早已烂醉在厢房,刘总管招呼客人离开。山庄门口,师兄与武林人士一一别过,却已过寅时,天色微亮,只余青霄诸人还未启程,师兄问我:“师弟,你想好了吗,当真不随我回青霄?”我深吸一口气,道:“我武功已失,回到青霄徒惹耻笑,况且天下何其广阔,师弟想多见见这广阔河山。若是有朝一日想明白了,我会回山的。”
言及此处,我转头对云瑶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三年了,我不一样好好的?你和师兄回去以后好好练功,只要有时能想起师兄,师兄就很开心了。”
云瑶垂着头,夜色未散,我看不清她的神态。师兄拍拍我的肩,道:“也好,你的情况我会向师父禀明。若是将来碰到麻烦,记得回来,后山小屋永远敞开。”
我嗓子发紧,用力点头,道:“师兄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