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曼点了点头:“这一块方圆十里只有我们四个村子,文川河穿村而过,它源于长白山上消融的冰川雪水。三十三年前,我们这四个村子因为地处深山老林,交通堵塞,所以和外界往来不多,一些陈规陋习也没来得及革除,保留了下来。”
“当年,隔壁钟家村出了一件公公和儿媳扒灰的丑事,按照当时的族规,他们两人都应该浸猪笼沉塘。当时刚刚在钟家村站稳脚跟的陈神算找到了钟家村的村长,只说自己初来乍到,承蒙村民们关照才得以在钟家村定居下来,然后问村长想不想来年上山挖参时,收入翻倍。”
“这样的好事谁不想,钟家村的村长当然是点头应了。然后陈神算又说,山有山灵,河有河神,文川河起源于长白山,钟家村村民喝着文川河的河水繁衍生息,其中关联自然密切。只要钟家村愿意每年给文川河河神送去一个仆从,由他开坛做法,河神施恩,自然会保佑钟家村的村民来年安居乐业。”
“钟家村的村长将信将疑,当年正逢干旱,钟家村虽然没人饿死,但是各家各户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就盼着明年能有个好收成能填饱肚子,养活一家老小。陈神算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戳到了钟家村村长的心窝窝,正好眼下就有现成的供品人选,钟家村村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河祭过后的一整年里,钟家村村民入山挖参,都没有人出过事,收入果然如同陈神算所预料的那样,翻了一番。要知道山路崎岖,入山挖参尤其危险,脚滑了摔断腿算是好的,最怕遇上猛兽,带着枪也不一定能捡回一条命……这样的事情每年在四村放山人里都要发生那么一两回,我爸就是这么没的。”
“但是陈神算也说了,河祭必须每年进行一次,一旦断了,好运气自然也就没了。在这件事情上,钟家村的村长从来没有瞒过其他村民,尝到了甜头,自然就想继续尝下去。所以钟家村的村长在村民的怂恿下又找到了陈神算,商量着能不能换一种河祭供品,比如说普通的三牲六畜,他们不介意多上供一些。毕竟之前的河祭那是因为有现成的供品人选在,所以他可以爽快的答应下来。这会儿却不行了,总不可能把无辜的村民扔河里淹死吧。”
“陈神算拒绝了钟家村村长的请求,然后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他让钟家村村长花钱到外头去买一个人回来,写入钟家村的族谱,算作钟家村村民送给河神。这样一来,钟家村既不用送出一条人命,又能享受到河祭带来的好处,一举两得。”
“钟家村村长有些犹豫,陈神算又宽慰他,既然是被拐卖的人,要么被卖到深山老林里给人做老婆,囚禁一辈子;要么被人买去打断手脚沿街乞讨。倒不如他们把人买过来送去给河神做仆从,不用受到折磨,论起来他们也算是积德了。”
“听陈神算这么一说,钟家村村长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此后的两年,钟家村村民进山的收获都远超其他三个村子。一来二去的,其他三个村子难免有所怀疑,也就是那时,一个钟家村村民喝多了说漏了嘴……”
“也就是打那时候起,钟家村的河祭变成了四村联合祭祀,四村轮流主持,四年一轮转,今年正好轮到了山下村。”
一口气将这些全都说出来,董曼紧张的看着邵云去。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思想还停留在上世纪的山里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枉顾一切。以往倒没觉得什么,可随着马路修通,四村和外界接触的多了,村委会的干部也都知道这事如果让外人知道,对四村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在四村村长不竭余力的叮嘱下,村民们也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仅是瞒着嫁进村里的媳妇,对下一代更是守口如瓶,绝不提及。
她现在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邵云去,无疑是将山下村推到了悬崖边上。可她不后悔,董家早就没人了,现在她只想着向郑家复仇。
至于郑文会,她曾经名义上的丈夫。当初她父亲死后,家里一穷二白,她没得选,只能嫁给那个蠢货。她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偏偏郑文会回回都让郑家人哄的团团转,要不是她千方百计的拦着,家里的钱恐怕早就被郑家人给掏光了。这样的婚姻生活,怎么可能让她对郑文会产生好感。
现在她都死了,郑文会怎么着都和她没关系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她只是担心邵云去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对她心有不喜,毕竟她也曾是山下村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