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貌粗犷,长了好大一把络腮胡子,身形健硕,面前的衣襟大敞,露出大片赤红的胸膛。
他笑声不绝,操长蒿几个起纵,在被他扫落了人的船只上连番疾走,那蒿被他舞得如游龙,又如长鞭,打了人飞出去,后连幸存围在四周的花船游舫也不放过,便是那些个没混进来抢夺花灯的,也被他几挥几拍掀落了水。
极快地,他的篙子已然朝最大的游舫——坐满了贵客的那艘横拍过去了!
这一拍,虽不说用了多强的内劲,却也含了武林人不小的力道,楚澜刚才被方狄拉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又临到这般厄运,他在那蒿影带来的劲风之下缩了缩头,一屁股狼狈地跌倒在船板上——好险方向对了,不然必成落汤鸡。
花蚕站在船头,更是首当其冲,加之没有内力,长篙都已然临近了眼前,他却还未曾做出什么反应。花戮站在他的身侧,倒是一下把他护到身后,自己则抢前一步,挫掌成刀,一下劈过去就要斩断那竹蒿。
那粗犷汉子显然也见着花戮这举动,“嘿嘿”笑了声,手腕一振,那长蒿尖处柔韧,居然如蛇一般往另个方向曲折而去,“刷拉”一声竟是拦到了花蚕的腰间,花蚕被一股大力撞到,脚下一绊,就直直栽到了河里。
花戮反应极快,眼见花蚕身子落了水,便立即飞身而下,长臂一伸揽住了花蚕的腰,抱着他就要旋身而起。
正在此时,花戮却觉着丹田里内力一阵鼓荡,如同倾泻的水流一般飞快地消失,身形不由一滞。幸而他修习的功法最是霸道,体内内力雄厚非常,才用另一手按一下船舷借力,纵身跳到船上。
“张口。”
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花戮听出声音来处,依言而为,下一刻,便有一枚丸药弹入口中,化为一股清流入腹,与丹田中残余微薄内力相和,几个周天转过去,功力尽复。
“什么毒?”花戮一低头,看向怀中少年。
花蚕被水浸透了衣衫,长发也都湿哒哒地黏在脖颈和面颊上,看起来很是单薄,可说话却还是柔和的:“是‘血里销’,专吃内力,耳畔和颈侧还有‘化骨散’,寻常人一触即死,以哥哥的内力,约莫能撑过一炷香罢。”
“知道了。”花戮一点头,把手抚在花蚕肩上,默运内息,为他将衣裳烘干。
这一幕只有两人知道,旁的人却是见不到的。
楚澜亦只瞧见花蚕失足、花戮入水相救,跟着垂首安慰、以内力为其暖身而已,不由叹道:“真没想到花大哥这样淡漠性子的人,居然对小蚕如此温柔细心,就是我大哥,也从没这样待我好过。”说着回头看一眼两度帮了自己的沉默侍从方狄,“救命恩人,你说是吧?”
“楚少爷切莫如此称呼,属下愧不敢当。”方狄一板一眼地回答。
楚澜一皱眉,又看看手里拿着皮裘的顾澄晚:“这人总是这般无趣么?小蚕平日里也不让你们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