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青白到后来的憋红,最后反而慢慢恢复了镇定,嘴角甚至带了丝讽刺的笑容。
她凉凉地盯着阎澄,“一个外人的话,比起生养你十八年的亲妈,你自己问问,你信谁?”
阎澄一愣。
外婆看着他脸上闪过的怀疑,一时真是百感交集,悲伤涌入眼中,她语声哀戚道,“这事儿怪不得你,但也一定怪不得你妈妈,阎澄,你记住,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爱你了。”
这句话阎澄听过好多次了,他嘴唇微张,似想反驳,但见到外婆那尖利如箭般的视线,又硬生生地闭了嘴。
外婆摇摇头,慢慢说起了过去的事。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吧,大部分的孩子啊,永远比大人要狠心呐,这句话适用于现在的你,也适用于当年你的母亲。”
谈莺当年为了和阎鸿佐在一起所花的功夫真的无法一一赘述,外婆也不忍再仔细回忆,只能说当他俩回到a市的时候,谈莺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起先,阎鸿佐事务繁忙,两夫妻聚少离多,加之要休养身体,已是高龄产妇的谈莺可谓是费尽一切心力最后才怀上的阎澄,只是在生产的时候仍然是吃尽了苦头。
一个月里阎鸿佐在家的时间还不满十分之一,根本指望不上他来照顾,好在谈莺自小独立,只是性格却冷淡静谧,平时话就非常的少,和母亲的关系也不似寻常人家那样黏糊,还是因为外孙出生,外婆去a市小住了一段时间,渐渐才发现到她有些不对劲的。
在那个年代“产后忧郁”还属于一个比较新的名词,但是外婆和谈莺都是搞生物医药的,对此并不陌生,谈莺觉得自己情况还好,外婆却比较担心。
果然,虽然进行了一系列的治疗和药物干预,谈莺的情况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这和她的性格和近些年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她心思重,很多话从来不说,哪怕是对阎鸿佐也一样,经年累月始终埋在心里便总有爆发的时候。
平时越是克制的人,当接近崩溃的时候反弹得也越发严重,她没有人可以发泄,除了对父母,也就只能对阎鸿佐了。阎鸿佐不会和谈莺吵,但他也不是能忍受脾气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他便选择回避,他觉得不和谈莺起冲突就算是为她好了,却不知这样只会加重病情的发展。
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忍受不了这样喜怒无常的妻子,还是因为感情淡了,又或者是身居高位难免要随大流做些表面功夫,总之,事情还是向着不好的方向而去了。
“在那女人找上门之前,你妈妈的病其实已经开始缓解了,可是夫妻到底是夫妻,你觉得连外人都人知道的事,你妈妈这样心细如发的人会完全察觉不到?阎鸿佐这样人的会防不住吗?虽然他之后的言辞是一时不慎,一夜露水而已,但是,现在说给你听,你会信吗?”
阎澄呆愕之下要问,“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分开?“外婆哼笑,”是啊,你妈妈这样的脾气,怎么会不分开?那还不是要问你的好爷爷。“不需外婆多解释,阎澄其实自己一想也明白了,阎鸿佐当时的情况还不稳定,在那时候如果真的离了闹大了,对他的风评是很有影响的,他是整个阎家的依仗,就算不为了感情,阎老太爷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最后还能牺牲谁呢?
只有谈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