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牧天仰头望向窗外一轮明月,皎皎光浑撒向世间。那般毫无保留、纯洁干净的感觉,正像是年华不经意间在他心上刻下的印象,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深入心血,无法拔除了。这样的透明纯粹,让帝王的占有欲空前地胀大,再也不能忍受让他从自己的指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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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映照下的济城,处处凄凉破败。
“什麽?陈正也来了?你们有办法运粮草进城来?!”程子涵一下子叫出声来,苍白瘦削的脸上也浮上一些激动的红晕。
年华看他这样,就知道济城里断粮的危机已经很严重了。再看程子涵身上,一袭冷盔裹著修长的身躯,里面的衣裳已经有几处破损脏污,哪还有半点贵公子的模样。心里正在心疼时,大夫已经拿著药和刀具上前来,要替年华治伤。
程子涵退开年华身边,走到门边叫来一名将领吩咐了几句话,便又走了回来,一直陪著年华处理伤口。
等到年华的伤口包扎完毕,外人也都走光以後,程子涵才终於松了一口气,捧来一杯水递给年华。
“城中的存粮早已吃光,连水也不敢喝外面的河水,只有城里几口老井,供给全城的人吃。”程子涵一脸疲惫不堪地道,一边坐在年华身边,挺直的脊梁终於敢稍微放松了下来,“野鼠都快被捉光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城民们真的要易子而食了。父亲让我守护的国家和子民,我一个也没能保住。如果今天你没有来,我怕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年华……”
年华用没有受伤的手狠狠握住他的手臂道:“子涵,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换成别人,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程子涵摇著头又是叹气又是自嘲地失笑道:“年华,你连安慰别人都不会。你看看我如今走投无路的惨状,这也能叫好麽,我现在不过是带著济城的几千人苟延残喘而已。”
“这不是你的错。”年华抿紧了嘴气鼓鼓地道。想了片刻,他放开程子涵,有些犹豫地继续说道:“萧国大军明明就是济城後面,却就是不来替你解围。子涵,你恨他们麽?”
程子涵看了年华一眼,出乎年华意料,他却摇了摇头。
年华心里一块石头落下,还好没有多出这一节恩怨。他想了想却又觉得好奇,依程子涵的脾气,居然到这了个地步也没有怨言,实在是说不过去。
“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在你眼里就是那麽没气量的人麽?”程子涵哼了两声,却仍旧软著身体赖在年华身边不起来。
“我又没这麽说……”年华讪讪地回道。
程子涵一边伸手解盔甲的衣带一边道:“我知道君明芳的主意,他已经向我说过了。吉康城是围堵反贼叛军的最後一环,在他布署的合围之势完全完成之前,济城必得坚守不破,替他挡住这一支主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