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李吉春都在纠结和挣扎中度过,早上醒来面色青白顶着两只明显的大黑眼圈,一副憔悴不已的模样。
没睡好头也昏昏,这样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去招呼客人,再加上今天他还在纠结于要不要搬走这档子事,所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手机向店里请了一天假。
刚挂上电话就看到餐桌对面的徐海卿在看他,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李吉春微微一怔,先心虚了几分,避开他视线道:“……你还不去上班?”
徐海卿默默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就走了。”说着垂下眼去拿纸巾抹了抹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李吉春愣了愣,习惯性地跟到门口帮他拿大衣和公文包,徐海卿就着他手穿好大衣回过身来,却不接包,又凝目看住他。
李吉春被他看得心脏一阵砰砰乱跳,勉强镇静着,徐海卿也没说别的,只握了握他的手很感喟似地说:“要是可以把你放到衣兜里随身带着就好了,就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李吉春听了却是一怔,心弦顿时有些微妙地颤动。
徐海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女情长,微微赧然一笑,将他的手握着紧了两下,停了一会才道:“今晚做鱼给我吃,嗯?”
李吉春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看着徐海卿从他手里拿过包包,转身开门离去。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送他上班,这样看他的背影了,仅仅只是这么一想李吉春就恨不得把徐海卿每一个动作都放慢,好牢牢镌刻在自己的记忆中。
一直以来他都教育朝晖,万万不可耽于目前这种富贵生活,但这种教育又何尝不是在告诫他自己。因为这种随时随地的警惕,他一直坚信,待到期满离开时自己绝不会有丝毫留恋不舍,虽然是被包养,但留下的也只会是一个坚强独立的背影。可现在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当他站在后面看着徐海卿的背影,他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想象中的决绝,对徐海卿,他还是有依恋的,甚至心口处都能感觉到一丝隐隐的疼痛。
也许动心的并不止徐海卿一人,他也……?
这念头让李吉春悚然心惊,逃避地侧过脸,一只手支撑似的扶住鞋柜,忽然间左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跳入眼帘给了他一记重击,他眼神凝伫在那戒指上就不动了。
很简单的指环,但承载的却是一个人对他深厚的爱意,徐海卿……李吉春的脑子里瞬间闪现无数片段,心剧烈地动摇起来。他嘴唇难以自制地微微翕动,有什么东西象要冲破他的喉咙出来了。
“……爸爸。”
这一声稚嫩呼唤如一盆冷水,李吉春微微一颤,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儿子正睁着一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看着朝晖,李吉春刚才聚集的那些热血冲动和勇气如建在沙滩上的堡垒,慢慢摇晃着垮塌,是,做人是不可以冲动的,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他呆了半晌,终于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朝晖,去把你东西收拾收拾……我们……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