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抓紧了衬衣不放的却是个清俊男孩,PUDEL,我见过他,俱乐部里红牌男公关。本来以他的手段,装个傻,撒个娇,甜笑两声也就过去了,可这孩子想必是当真攀上了高枝,竟分明有恃无恐,摆出一脸我都看得出的假笑:“元哥说哪里话来,人家可怜见的只是在这里混口饭吃,谁有钱买了我,我就跟谁——向来如此,元哥又不是不知道,元哥要是不再喜欢我,我走就是。”
啧啧,有了新人忘旧人,变脸速度还真快。我估摸着这小子攀到的金主来头不小,显然连元哥也惹不起,否则这小子也不会在语气里带出那么一丝骄横。我摇摇头,可怜的PUDEL,毕竟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余地,什么叫后路,而且,他忘了一件事,男人喝醉酒后,所作的行为常不能用常理来度之。
“好,”元哥不知何时从身上掏出一把光亮闪闪的匕首,狞笑着移近了PUDEL的脸,赤红的目光象要喷出火来,“等我划花你这张吃饭的小脸,再割掉你做男人的东西,你就知道甚么才叫元哥。”
这显然有些过火了。我皱了皱眉,四处打量一下,搭班的小顺刚去另一面巡视,此外后厅堂里冷冷清清,再没半个人影,而等大堂经理从监视器上看到这一幕,再吩咐人赶来,必定已是来不及了。
没奈何,我陪着熟稔之极的讨好笑容,从暗影里迈了出来:“啊呀,这不是元哥吗?什么事叫元哥这么生气?这孩子不懂事,元哥别跟他计较,后楼上还有好多……”
连我自已听来都象是一派青楼老鸨的口气。偏那元哥酒壮肝胆,怒火极盛,斜了眼瞧我,口气里分明十分不屑:“你算是哪根葱?也配来拦老子?给我他妈的滚回去!否则——”晃了晃手中的尖刀,灯光下一耀,寒浸浸地直入人心。
PUDEL这时也总算知道不好,平时这班红牌自恃等级从来不屑正眼瞧一下我们,此刻竟也颤了声,惊呼着往我身后直躲:“救命啊,他要杀人了!”
真是哪锅不开提哪锅,这时节,能再这样喊叫,刺激这凶性大发的醉汉么?我才暗道不好,心中正叫苦,只见那元哥已再抑不住杀气,怒冲冲瞪大了眼,手已擎着刀胡乱刺了过来。
原本我是躲得过的,谁知从没见过这场面的PUDEL竟给吓软了脚,好死不死正瘫在我身后,一时倒叫我进退失据,正要抬手去挡,咔嚓一声,迎面骤起的一道雪亮镁光灯,叫我彻底花了眼。慌乱中本能地一侧身,左肩一痛,随即左臂便失去了知觉。
蓝夜的保全系统绝对不是盖的,只这一忽儿功夫,内部警报——一曲特殊的音乐便回响在多个角落,听到熟悉的信号,我安心地躺在地上等待救兵来援。还好那个元哥象是已被吓醒,没有给我再补一刀,反是任我缓缓地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被耀花的眼才渐渐对过焦距来,一开眼,先见到的却不是刺我的元哥,也不是肇事的PUDEL,更不是应该赶到的大堂经理,反而是两男一女正在相持不下的奇特僵局。
女子一身火红衫裙,紧绷着妙曼的胴体极是耀眼,可我看得出,她的气质绝不是做皮肉生意的那种媚俗,而是烈火般的艳和率真。她的手上拎着一件小小的事物,我眯起眼瞧了半天,才发现那就是造成我这次眼盲事件的罪魁祸首,一只极小的像机。
“江上天,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纵弟行凶,罪证确凿,我要向公众暴露你们的真正面目!”
“叶小姐,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与那女子激动尖脆的声音相呼应的,是个极低沉,极缓慢的男音,浑厚中带了丝金属的轻颤,正是所谓的性感那类,不做声优,实在可惜。
声音的主人也有相应的英俊面目,不,只说英俊是不够的,我在蓝夜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样一张充满魅惑的男性面容,尤其是那张海样深沉的眼眸,看向人时,几乎能教人眩晕——传说中的电眼便是这样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