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了了,里正也不想多谈以后沈凌能不能写春联卖的问题,刚想结束含糊过去,就见沈凌突然抬手道:“众位乡亲稍等,我还有话要说。”
村民见此立刻返身回来,一个人都没有离开,沈凌道:“我与爹已经分家,也已经自立门户,原则上我做什么都与三弟无关,只是却不想,我只是讨巧卖个春联而已,竟然都连累三弟至此,实在是觉得十分愧疚。”
众人纷纷感叹,沈家老二真是条好汉子啊!明明是莫名其妙被传言连累,竟然还担心着他三弟的问题,一时间众人看向沈凌的目光十分的和善,和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多来往才好,而且他还读书识字,多交往一下总是没错的,不少人都暗暗打定主意。
“只是,虽然我十分的难过愧疚,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那就是,读书人做生意是与民争利,是有损名声,甚至他的家人出门卖春联,都能影响到他的前程。那我倒要问了,我这种分家出来的兄弟,难道以后就做不得一点生意,只能靠种田为生了吗?并不是我不愿意种地为生,只是大家也看到我这身体,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读了点书,原本还想着以后去镇子里做做生意,那样记账算账都没有什么问题,也算是一条谋生的路子,但是现在看来,若跟读书人沾亲带故的都不能做一点生意,那我这种身体弱,种不了地的,是不是只能饿死在家里,也要全了三弟的前程呢?”
沈凌这话有点绝,仿佛一盆冷水倒进了热油里,人群瞬间炸了起来,要是跟读书人沾亲带故的都不能做生意了,那么沈氏一族是不是为了沈三都不能做一点生意了?!那他们养的鸡下的蛋宰的猪要怎么带去镇子县里卖?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里正皱起眉头,快速的开口道:“安静,大家当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三影响不到你们头上,以前的读书人谁影响了自己的宗族了?”
众人这才冷静下来,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以前都没有什么,怎么让沈二一说就有什么了呢!
沈凌快速跟上,“当然,不是近亲确实很难影响,但是近亲却会被影响,比如我,我老老实实的卖自己的春联,老老实实的努力活下去,却不想还是影响了三弟,至少我是做不得生意的了吧?”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里正,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沈二是做不得生意的,这么一想,也觉得沈二有点可怜,身体不好种不了地,好不容易想去做生意,看起来为了沈三估计也是难以成行的。
里正看向沈二,“天底下就没有读书人的同胞兄弟不能做生意的道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但是春联书籍不能书写贩卖对吧?不然,就是侮辱了读书人的气节?”沈凌接了一句。
这次里正没有说话,沈志伯见里正久久不言,只得自己站出来道:“自然,你是你三弟的亲哥哥,难道就不能为了他做这么一点牺牲?你要做生意我不拦着你,但是非要跟这些读书人的事情沾边吗?你让人说出去对你三弟的名声多不好,一会儿卖春联,一会儿卖书籍的,搞的跟卖字为生似的。”
沈凌刚想说本就是卖字为生,沈三已经上前一步打断两人,拱手道:“二哥,你多虑了,春联的事情纯属误会,日后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即使是再有人诽谤我卖字为生,也有乡亲四邻为证,不会影响我什么的,而卖书是雅事,开书斋更是雅事中的雅事,哪里会对名声有影响呢?至于其他的生意,更是不会影响我了,二哥担心我,我很感激,多谢二哥了,二哥不必担忧。”
说着,沈三还鞠了一躬。
沈凌不得不承认沈三的书是真的没白读,脑子反应快,态度有礼言语清晰,眼界果然比沈父要广一点。毕竟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要是沈三还非抓住他做生意这一点不放,反倒会显得他气量狭小,把名声看的比亲人重,冷血无情,不知变通。反而是这么一说,即使今天他的这番话传出去,被监考官听到了,也不会对沈三有什么意见,说不定还会觉得这人聪慧大度,持身端正,反倒会对他有好感,至少在场的村民在听到沈三的话之后就纷纷低语表示沈三真是不但读书好,品行也好,日后一定能当个大官好官。
这个逻辑是怎么来的,沈凌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想弄懂,他只关心自己的事情,不管沈三是出于什么心理说了这番话,但是他既然表了这个态度,那么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因为他做生意的事情来找他的麻烦了,沈凌要的就是这一点。
里正不敢也不会许诺他的,他就逼着沈家自己去许诺,他可不想等哪天他生意做起来了,身边一群人在等着义正言辞的扯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