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宗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所以我才会亲手策划了那次抓捕行动,亲手把她击毙在现场。”
桑国庭默然,宗铭沉了片刻,渐渐恢复了冷静:“我对她犯下的罪行毫不怀疑,她临死前都向我承认了,我只是怀疑,这一切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或者说,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原本的她了。”
桑国庭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怀疑有人通过某种奇特的方法,影响了她的大脑,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改变了她的人性,让她从一名刑警变成了视法律为无物的杀人狂!”宗铭道:“人性是复杂的,但并非不可捉摸。吴曼颐因为儿时遭逢大变,性格上多一点风险,这些在她申请加入十一处的时候我都考量过。记得当时我走访了她的同事、同学、老师……所有人都认为她三观正直,职业素养极高。我就是基于这些评价才批准了她的申请。”
桑国庭点头,当初他也是认同了宗铭的决定,才在吴曼颐的调令上签了字。
“我不相信她有这么好的演技,能演这么久,骗过我们这么多人!”宗铭认真地说,“桑局,我怀疑她是在某个时间节点上接触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或事,才忽然之间三观逆转,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憎恶的的人!”
沉默,良久桑国庭问:“这就是你追查王浩杀人案的原因?”
宗铭道:“是,我仔细研究了王浩的案子,发现在情感逻辑变化方面,他和吴曼颐有一个奇怪的共同点。”
他趿着拖鞋下了床,从地毯上堆着的卷宗里整理出一叠东西来,递给桑国庭:“我调阅了王浩从初中到大学的学生手册,里面有每个学期他的同学、老师和家长对他做出的评价。还有,这是他从高中开始接受心理干预的病历,我从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拷贝出来的。”
桑国庭接过去翻看。宗铭道:“他在大二之前,是一个非常胆小怯懦的学生,自卑感极重,不敢反抗任何欺辱。你看这个,大学一年级,他已经十八岁了,被他父亲喝醉酒打得头破血流都没敢去医院看病,还是邻居看不过眼才报了警。”
“你能想象这样一个蜗牛般胆小的孩子,会教唆他人杀人吗?”宗铭说,“他枪杀疯子那天,我就在现场,他夺下白小雷的枪,扣动扳机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比局里最有经验的刑警还要冷静。”
桑国庭翻完了手里的资料,陷入沉思当中。宗铭道:“我没有见过他曾经的样子,但我敢肯定,当时的他和从前的他一定判若两人。吴曼颐也是一样,也许你们看不出来,但我感觉得到,她变了,变得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临死前的那一刻,她那么绝望地看着我,对我说‘救救我’……”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渐渐攥了起来:“我不能让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必须找到那个毁了她一生的人,我要给她死去的父母和哥哥一个交代。将来,九泉之下,我也得给我爸一个交代。”
桑国庭想了足有五分钟,问:“你想怎么查?”
“王浩临死前,我就坐在他对面。”宗铭说,“他当时说了一句话,说他快上大二的时候,在校园网上得到了一个地址。这个时间段,正好和心理医生说他好起来的时间是附和的。我怀疑那段时间他接触过什么人,所以才会性格大变,从一个懦弱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冷血的加害者。”
他掏出手机,将李维斯画出来的那个人像调出来:“这个人,在王浩死前几分钟出现在石湖镇派出所隔壁的咖啡厅里,行为反常。三年前,拉斯维加斯抓捕洗脑者的那次行动,他也在现场,最后嫌疑人变成了傻子!我现在正在和海关交涉,同时联系美国那边的FBI,捋清他三年来的时间线,如果吴曼颐出事前后他也在同一城市出现过,那我有理由怀疑他是一个清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