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自是首肯。
随后钦思又顿了顿,似是思及一事,方又接着说道:“此番小弟尚有一计,只不知诸位可愿助我。”
周遭众人闻言皆道:“谭公子请讲。王爷既命我等跟随谭公子行事,便是欲我等听从公子吩咐。”
钦思听罢这话方道:“如此小弟当多谢各位。小弟只道是此番不仅需煽动扬州城的民怨,令那马文梦坐立难安;更有甚者,若能趁机在扬州除掉那守城的沈璜,那马文梦闻罢定会阵脚大乱,届时殿下领兵南下扬州,趁扬州局势大乱之际攻城,拿下城池将更为容易。只此计需得胆识过人之辈,煽动百姓引起暴|乱,进而攻入扬州府衙。小弟只道是待我等将谕告往城中各醒目处连夜张贴过后,次日必在城中引起一阵骚乱。扬州百姓虽因那沈璜暴行对其恨之入骨,然若是无人愿舍身带头发动暴|乱,威胁那府衙中的沈璜,只怕此番百姓之中亦无人胆敢贸然轻易出头。而此举若是稍有不慎,领头之人为贼军所擒,届时只怕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周遭之人闻言却是毫不迟疑,纷纷道曰:“此举既是为殿下效力,我等定是万死不辞!”
随后只见一人从众人之中行出,对钦思拱手行礼道:“下官把总丁寿祺,素闻谭公子与五王爷感情深笃,暗相契合,今日得见,方知此言非虚。此番下官等愿听从公子吩咐,听凭公子差遣!此番下官自荐入夜之时协助公子携谕告潜入扬州城中,之后再随公子一道在人群之中举事。下官等人虽非那神勇无匹,能以一抵百之人,然若是杀那沈璜,倒也绰绰有余!”
钦思听罢首肯。众人商议毕,此番百余人便兵分三路,钦思丁寿祺自是准备入夜携谕潜入,各自备好匕首利剑;一小队人马则将众人马匹牵往郊外某处藏好,又对其余众人道明隐藏地点,彼此约好会合接头的时日;其余之人便乔装打扮,扮成扬州寻常百姓,各自想方设法将随身武器藏好一并混入城中。
次日,扬州城中百姓于城中各处发现许多莫名出现的谕告,皆纷纷前往围观,只见谕告上曰‘沈璜暴虐,早失民心,城中五十万人,谁无拯救之心,如今全城沦陷逆贼之手,使得生灵涂炭。念及骈诛之惨,盍思掳戮之冤,城民当需自救。合力一并扫除此犯顺逆贼,如此当可避免来日破城之时,兵弄潢池之祸’。周遭围观的百姓见罢谕告无不欢呼雀跃、热血沸腾,一旁藏于人群中的钦思等人见状心下自是了然,知晓此便是不懂恤民抚士、滥杀无辜之下场,自是激化民怨。
正作此之想,便见一队贼兵赶到,将周遭围观民众喝开,对那行得慢的更是上前一阵拳打脚踢,众人见状无不愤懑。只见那一队贼兵正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将士装扮之人,行之于前的贼兵将墙上张贴的谕告撕下呈给那将士打扮之人,道句“沈将军请看,正是此告示。”
钦思等人见罢此景,便也了悟那将士正是为首的贼兵沈璜,遂钦思便以人群作掩,在人群中大喊道:“那沈璜屠杀百姓,作恶多端,我们妻女皆命丧贼手。五王爷便要前来收复扬州,此番便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人人有份,拿下这沈璜,再开门迎接五王爷!”
钦思此话一出,周遭众人便为之煽动,群情激奋。那沈璜闻言大怒,斥道:“何处的贱民,胆敢犯上作乱?!……”话未说完,便见周遭百姓有抄起手中木棍、锄头之类的工具打翻拦路贼兵,一拥而上,将那沈璜团团围住。钦思等人更是趁乱混迹其中,暗地里祭出利剑、匕首之类武器,将那沈璜捅得遍体鳞伤。加之暴民上前围住暴打,那沈璜只顷刻间便被打得不成人形、一命呜呼。钦思等人见目的达成,忙不迭混在人群中撤出此地,一行数十人本便身手过人,此番撒腿狂奔,赶在贼兵封锁城门之际逃出了扬州城。随后便联络留守郊外的骑兵,这百十人不过倏忽间便一道策马消失在扬州城郊外。
只可怜了方才暴|乱的百姓,那沈璜身侧的副将胥瑞瑢见主将命丧,顿时怒不可遏,指挥手下贼兵将该地包围,随后见人便杀,将留在该地的上百名扬州百姓通通歼杀殆尽。饶是如此,那胥瑞瑢仍是恨之难平,一面将此事上报与马文梦知晓,一面下令手下贼兵屠杀城中百姓上万人,一时间扬州城中血流成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后为马文梦下令禁止杀戮,胥瑞瑢方才作罢。自此,那马文梦一干人等便也更遭扬州百姓记恨。
而自扬州城暴|乱、沈璜丧命之后,马文梦更是坐立难安,只道是扬州城位于镇江城近邻,若是扬州失守,官兵便可畅通无阻、长驱直入。思及于此,那马文梦登时手足无措,此番便忆起自己身畔的第一谋士,正身处淮安城中协助张丕烈守城的朱学笃,惟他谨厚多智,堪当大任。到底淮安离镇江尚远,不及扬州那般紧要。思及于此,马文梦亦顾不得淮安城为官兵包围、亟待救援的情势了,只忙不迭派了手下哨马飞骑北上传令,一面将正欲北上救援淮安城的贼兵唤回,驻守扬州,防止城中暴|乱;一面又遣人前往淮安将朱学笃接回。
却说那北上援助淮安的贼兵亦是北进不顺,沿途接连招致伏兵骚扰。而这北上打援的将领又接到马文梦的命令曰务必三日内赶至淮安城内,由此便也愈加心急火燎。奈何沿途埋伏的官兵只是骚扰妨碍行军进程,遣骑兵袭击运送器械辎重的后队,骚扰后便撤退;抑或遍布疑兵欺诈,致使打援队伍惶惶不可终日,只恨不能就此与王师正面对决。奈何那前来骚扰的官兵却又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将打援行军的时日白白耽搁了。期间接到马文梦调转南下协防扬州之令,便也如蒙大赦,忙不迭调转了马头,领兵往扬州去了。
另一边,朱学笃接到那马文梦命其即刻南下之令,同时又不闻南下打援的人马到来,心下对马文梦所想亦有几分了悟,知晓马文梦在扬州之事后定然坐立难安、心生动摇,已打算放弃淮安,就近守卫扬州为先。又闻罢当日扬州之变并了那扬州守军副将胥瑞瑢之暴行,更是气得捶胸顿足,直斥曰:“无知小儿,此番竟行此天理难容、惨绝人寰之事,不啻于自掘坟墓、自断生路,届时又能如何自救?!……”
此番朱学笃临去之时,那张丕烈不过道声走好、珍重,亦并未向朱学笃询问请教守城之策。朱学笃心下自知此番自己一去,淮安城援兵不到,淮安已是腹背受敌、朝不保夕。他驻足于此,目视了张丕烈片晌,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只长叹一声,道句“此番君命难违,在下去了。官兵只怕即刻便会兵临城下,将军切莫鲁莽应战,小心与官兵周旋方是。”言毕,终是摇了摇头,自去不提。
☆、第六十四回 节外生枝另寻他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