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有了头绪,自当加紧解决。凤章君将外甥女碧蓉扶回到屋内的床榻上,又拜托练朱弦对碧蓉也施以深度催眠的药粉,以避免她突然醒来伤及无辜。然后嘱咐小侍女好生把门关好,无论外头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众人又在院门及地面上画了几道符咒法阵,便匆匆离开了素雪居,沿着刚才的道路往水月宫而去。
李天权与燕英都是急性子,脚程稍快走在了前面;练朱弦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凤章君,相较之下二人倒是有点儿成年人稳重的姿态。
走着走着,凤章君也没回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刚才为何哭泣。”
“我?”
练朱弦脑海中旋即又浮现出了那个带着仙籍印的凤章君,默默地打了一个寒噤:“我在幻觉之中看见了那个名叫羽真恭的胡人被凌迟处死,碧蓉郡主悲痛欲绝的情绪传到了我的身上。”
这个答案刚才已经说过,他并不确定凤章君是想再听一次。可贸贸然地说出“我看见你杀了我”这种话,显然更加不切实际,练朱弦选择保留。
凤章君对于他的回答报以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反倒是毫无保留。
“羽真恭是碧蓉未嫁之时结识的一名胡人,彼此暗许终身。可天子却将她许婚给了宰相之子。碧蓉一心抵抗,甚至想过逃出京城,却都以失败告终。可即便是被迫成亲之后,她依旧不让驸马接近。如此僵持数月,当她第二次谋划私奔之时,却被个丫鬟告密给了驸马。驸马派人去胡寺将羽真恭拿下,呈报于天子,天子下令将羽真恭凌迟处死。”
说到这里,凤章君停顿下来,轻声叹息。
“我听说……行刑当日,碧蓉不顾一切地冲出宅邸,一路策马奔驰,却只来得看见羽真恭凌迟之后的遗体……她便因这过于巨大的打击而一病不起。天子得知,干脆与那法宗国师商议,将她送到西仙源来将养。数月之后,她的身体果然逐渐康复,却变成了一副凉薄寡淡的性子,仿佛看破了红尘,一心要问道求仙。”
原来幻境中的场面,竟然还有如此这般的前因后果。
练朱弦一边怜惜碧蓉郡主的遭遇,一边却又默默庆幸凤章君不拿自己当外人,可嘴上却反问:“你不是说了,这是她的私隐么?”
凤章君回道:“你都已经看过她的记忆了,若是胡乱猜想后果前因,岂不是更糟。”
“倒也是。”看得出他心情不佳,练朱弦并不与他抬杠,“你放心,我已经知道她的苦衷了。”
凤章君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道路:“碧蓉是我的亲人,可我却无法在她最无助之时予她一臂之力……甚至还以为身在西仙源的她,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现在想来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