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护法。”碧蓉依旧朝着他福了一福身,“虽然难免冒昧,可有些话已经由不得我与你熟稔之后再讲了,还请容碧蓉唐突。”
“碧蓉郡主不必客气,请讲。”
练朱弦并不知道她与凤章君的谈话内容,只是看见凤章君出来时神色严峻,心中也便跟着紧张起来。
只听碧蓉叹道:“想必护法也曾听说过,碧蓉在这世上早已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唯独只得舅父这一位亲人,而舅父也将碧蓉视为至亲。实不相瞒,我已决定今离开西仙源。因此斗胆以私心恳求护法,从今往后能够多多陪伴、照应舅父,别让他再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原本有些紧张的练朱弦,此刻反倒纳闷起来。
听这话的意思,碧蓉只是离开西仙源而已,用不着搞得好像临终托孤一样罢。
可他还是正色道:“请郡主放心,我与凤章君乃患难之交。他若有事,在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顿了一顿,他又想起了昨天下午与凤章君那一番难得的温泉长谈。
“其实……凤章君一直都在自责,他认为自己本应给你一个更好的人生。可我却觉得,虽然他如今贵为云苍首座,可当年同样不过是个无依无仗的年轻人。我想,碧蓉郡主应该也不希望看见他继续自责下去罢。”
话虽如此,可就连练朱弦自己都觉得说这些委实有些多余——以碧蓉与凤章君之间的感情,又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可他却万万没料到,碧蓉竟然道出了一番凤章君只字未提的往事。
“不……事实上,舅父他的确给了我更好的人生。”
她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空:“舅父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十三岁那年本应被封为公主许婚给北地奚王。是舅父他不惜以放弃世袭宁王之位、甚至永不踏入皇城半步为代价,才换得新皇收回成命……也正是如此,多年之后当我得知自己又被指婚给宰相之子后,我坚决不让舅父提前知道。因为我不想他再为了我,而失去别的更宝贵的东西。”
所有这些,昨天凤章君竟只字未提。
练朱弦一时竟然语塞,满心都在感叹着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却又可怜的一对舅甥。为何命运要对如此善良之人,施以最最残酷的打击。
百感交集之间,他再度朝着碧蓉点头允诺:“无论你要去哪里、去多久。我都答应你,一定替你好好照顾凤章君。”
虽然隐约意识到练朱弦仿佛会错了意,但碧蓉还是向他深鞠一躬以致感谢:“如此,舅父便拜托给练护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