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亚虎在烟雾中挥挥手,“等消息吧,最晚明天。”
白格在反反复复的梦境中沉浮,他梦到浑浊的江水没过头顶,梦到爸爸盛大的葬礼,梦到荣雨棠把他推出屋檐,梦到雨水如同滚油一般滴在肌肤上,他歇斯底里地尖叫,手舞足蹈,像足了一个失智的神经病,但是荣雨棠始终没有开门,一条缝也没有。
把那扇厚重残忍的门打开的另有其人,一个张扬跋扈、笑起来吊起眼角的狂放少年,他是那么充满活力且锋芒毕露,肆意妄为地一下子闯入了白格黑暗的世界,带来了光和热。
但少年终究也不过是他短暂生命里的一个小火花,灿烂过,绽放了,然后他的面孔终将随着自己逐渐变冷僵硬的身体一起,走向覆灭。我快死了……白格竟然松了口气,他在这世上没停留多长时间,却已经活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对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失去了该有的兴趣。
喉咙里痒得难以忍受,他惊天动地地咳了一声,翻了个身。他现在心底甚至有种变态的快意,他想:我死了那个女人会不会伤心?有多伤心?毕竟我是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可能不伤心的吧?普通人死了一条宠物狗都哭得死去活来……白格就这么躺着,听着喉咙里嗬嗬的嘶声,想象着荣雨棠为自己失态嚎哭的样子,越发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但是这种静悄悄的臆想很快被不速之客打断。
那些绑匪自以为藏身之所非常隐蔽,加上人质被喂了药,手无缚鸡之力,看守越发松懈了,竟然只留了两个人,其余的一拍即合,兴致冲冲地去按摩中心找小妹了。
这给了暗中蛰伏小半夜的猎豹可乘之机。
豹子还在幼年,远远没到后来的意气风发、出师必胜,此时的他爪牙未利,身体不协调,捕猎技术不到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袭加上亮出兵器,好不容易才把两个成年男子撂倒。
“还能走吗?”剧烈的喘息和极度的紧张使他的声调严重扭曲,白格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营救他的勇士是谁。
等眼前的布被掀开的时候,他紧缩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隽秀熟悉的脸,这张脸显然极大地震慑了他。
这个少年再一次打开了那扇门。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他的?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这样如同天降神祇般突然出现?奇迹吗?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阿……阿渡?”白格呆呆地望着他,每发出一个音节,嘴角就溢出一点血沫,配着苍白凌乱的脸,触目惊心。
徐承渡像只患了多动症的兔子,边用沾了血的匕首给他割绳子,边不停地环顾四周,嘴里还一直碎碎念,“别慌啊,别怕,我现在就给你解开绳子,然后咱们火速离开这里,很快的,一定可以赶在那些人回来之前,嗯,没什么好怕的。”
白格握住他抖得像帕金森综合征的手,“嗯,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