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来年的这一天,百里承说不定就会笑着拿这件事打趣自己的模样……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脑中想象着百里承双眼含笑的模样,季榆的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似乎只要和这个此刻背着他的人扯上关系,无论是什么事情, 对他来说, 都是同样的美好。
“百里, ”收紧了环在百里承脖子上的双臂, 季榆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轻声说道,“能碰上你……真好。”
他甚至有些无法想象, 若是没有了这个人,他的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百里承侧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略微弯了弯唇角:“我也是。”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为自己视为兄弟的人,完成对方那一份没能尽到的责任,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背上的这个人,就成了他最为美好的牵挂。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百里承看着前方蜿蜒着向上的,突然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天底下的某个地方,是不是还有着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最初的记忆,是从一间破庙开始的。在那个地方,他和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争抢着一个黑得发硬的馒头,结果腿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道疤痕现在都还没有消退。
百里承有点记不清,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想要参军的了。或许是为了能吃口饱饭,又或许是为了能够有个不漏水的睡觉之处,但肯定不会是因为听信了那些劳什子的保家卫国的鬼话。
他在军营当中学会了很多,得到了许多,也体会到了许多他曾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感情——每当那些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中的时候,他的心中,总是有着无法言喻的触动。
他感激并珍惜着这得之不易的一切,然而他的心中,却依旧有一个无法填补的缺口。
——直到某个小家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夺走了他在军营之外的所有时间与精力。
当他拖拽着还淌着血的长-枪回到府上,见到那个坐在他的房门口,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显然早已困倦至极的人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家”的事物。
百里承不是个合格的长辈,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刚失去了至亲的孩子,也不清楚该如何去教导一个不识事的孩童,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捧到这个对自己格外依恋的人的面前。
也亏得季榆天性纯良,才没被他那堪称溺爱的方式,给带得走上歪路。要不然,这会儿在这里的,就不会是两个能够这般随意地谈天的人,而是两个相互厌憎的仇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