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杯水车薪,总归能贴补一点家用,不至于用别人的钱打自己的脸。
刚到二楼住院部下电梯,碰到脚步匆匆的冯阿姨:“小池,快,你外公外婆来了。”
还没到病房门口,程非池就听到里头的吵闹声。
外公正到处找武器要揍叶锦祥:“当年我就提醒你别招惹我们家欣欣,好好的的孩子就被你们几个带坏了!”
叶锦祥怕得要命,又不好意思走,做出防备状:“老师您冷静,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只是来看看欣……”
外公怒骂道:“早干什么去了?当初她一意孤行的时候,你们没一个拦她,说不定还在边上煽风点火。现在可好,背上个外室的恶名,被人戳了二十年脊梁骨,身体也垮了,就为了生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到时候走在我们前头,还得我们俩老的给她送终!”
程非池定住脚步,立在门口没迈进去。坐在床沿脸色苍白的程欣率先看到他,向他挥了下手,示意他先出去。
“当时我劝过她,她不听啊……”
叶锦祥还在辩解,外婆拉着程非池到外面,走到听不见人声的地方才停下,斟酌再三,开口道:“你外公生起气来嘴巴就没把门,话有些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
程非池还没能从刚才的一番话里脱离出来,低低“嗯”了一声。
外婆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劝服老伴一块儿来看看女儿,结果又弄成这样的局面。老爷子心里不知道多疼女儿、多想见外孙,可他保守传统了一辈子,把脸面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再加上这炮仗性格一点就炸,看到叶锦祥在这儿登时怒火中烧,任谁都劝不住。
程欣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早习惯了父亲的嘴硬心软。可程非池还年轻,吃过苦的孩子最是敏感多疑,外婆怕他受到影响,同他讲了许多。
“别听你外公胡说八道,他就是心情不好,逮着人就撒火。你看里头那个叶叔叔,是我们俩都教过的学生,上大学之后追你妈追到家里来,你外公问你妈‘欣欣你喜欢这小伙子吗’,你妈也是实诚,直接说‘不喜欢’,结果这个小叶啊,被你外公追着打了几条街。”
说这番话旨在活跃气氛,让程非池放宽心,谁知说着说着,外婆自己先感伤起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又联系上了。当初哪怕跟了小叶,也比弄成现在这样好啊。”
程非池并不这么认为。
就算没有对比过,他也知道自己性格受母亲影响居多,程欣的执拗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她认定的事,哪怕周围所有的人都说这是错的,她也能顶住压力独自逆流前行,用沉默对抗一切。
临走前,外婆悄悄在床头放了一沓钱,程欣发现后拿着钱追了出去,叶锦祥和冯阿姨紧随其后。
程非池留在病房里收拾东西,隔壁床的老婆婆这些天跟他们母子俩混熟了,下床帮他一块儿收拾,嘴上闲话家常:“当父母长辈的呀,始终是疼自己的下一代的,其实嘴上骂得越凶,心里越难受,跟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是一个道理。”
老婆婆为人通透,观察敏锐,程非池知道她说这话的目的跟外婆一样,以“口不择言”来淡化那句“来路不明”造成的伤害。
可他本就没资格因此记恨外公。
他就是来路不明,若不是有点利用价值,或许早该被丢弃了。
把程欣送回家安顿好,赶到嘉园小区已经下午六点。
程非池做了一个糖醋小排和腰果虾仁,趁锅底有油又炒了个笋片,天热吃这个最是清热降火。叶钦偏甜口,每道菜他都留意改掉之前爱放干辣椒的习惯,多放了几勺糖。
做完看手机,还是没有未读消息,心想叶钦也许去哪里玩没留意看手机。
他把菜用保鲜膜封好放在桌上,眼看天快要黑了,还是给叶钦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没接,第二遍等到快忙音才接起来,慵懒的一声“喂”,似乎刚睡醒。
周围有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程非池问了好几遍“你在哪里”,那头才听清楚,扯着嗓门说:“你猜啊。”
有人在边上起哄:“钦哥家那位查岗了?快快快把他叫来一起玩。”
看来是跟朋友在一起。程非池听得断断续续,以为信号有问题,走到阳台上:“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来啊,快点来,就等你呢学霸!”电话里传来周封的声音,“还上次那个会所啊,到门口报我名直接上三楼。”
程非池沉默片刻,说:“让叶钦听电话。”
不知道是谁在哈哈哈地笑,说:“人家只听阿钦的话,你凑什么热闹。”
接着????一串响声,叶钦凑到手机话筒跟前:“来呗,今天我朋友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