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你怎么了?”
“……赶着来见你,晚上没吃饭……”
江停好不容易有点紧张起来的面颊肌肉登时就松劲儿了,眼角微微抽动,半晌用勺子叮地敲了下碗沿,说:“那你来把这碗粥喝了吧。”
说是粥,其实非常稠,是杨媚让厨师加了鲜虾、鱼肉、扇贝、蛋黄等细细熬成的。从食材的选择上看杨媚果然秉承着广大劳动人民朴素的养生理念: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越贵越好,越贵越有心理安慰。
谁知严峫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不吃,太掉价了。”
江停:“……”
“虾不是蓝龙虾,鱼不是黄唇鱼,贝不是象拔蚌,也就蛋黄看着倒挺新鲜的。我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这么寒碜的稀饭,还连个配菜都没有,算了吧就。”
江停冷冷道:“每天晚上蹲在市局吃桶装方便面的人是谁?”
严峫对答如流:“那是我深入基层体察民情。”
两人对视半晌,江停连眼皮都不眨。
“……”然后严峫终于说了实话:“我才不要吃情敌的饭。”
江停把勺子往粥碗里一丢,“你怎么不活活饿死呢?”
五分钟后。
从敞开的窗口向下望去,严峫顺着排水管道哧溜滑到底,起身拍拍裤脚上的土,站在漆黑的后巷里挥手,压低声音呼唤:“江队!别怕江队!我接着你!”
啪一声江停面无表情关上了窗。
“江哥您上哪儿去?”杨媚惊愕地站在电梯门口:“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办吧?”
江停含糊应付了两句,径直往外走,杨媚还不放心地追在身后喊:“要不我让人送你吧!”
“没事!”江停匆匆钻出店门,夜色有效遮挡了他逃跑般略显仓促的脚步:“我转转就回来!”
夜市里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大排档明晃晃的灯泡被香辣热汽笼罩着,空气中满是亲切活泼的味道。
“来咯!两碗凉皮四斤小龙虾四斤香辣蟹!啤酒饮料自取,您吃好!”
严峫用随身带的瑞士军刀撬掉啤酒瓶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酒瓶被凭空伸来的一只手抄走了,然后另一罐饮料被啪地放在了他面前。
“你的蓝龙虾、黄唇鱼和象拔蚌。”江停就着玻璃瓶喝了口啤酒,说:“配这杯八二年的拉菲正好。”
严峫看着永和豆浆几个字,眼皮直跳。
这要换作旁人的话这时严峫就已经急了,但江队不愧是江队,严峫眼皮跳了半天,倏而一笑:“你看你,咱俩这对象还没处上呢,就开始关心我的身体了。”说着拧开豆浆瓶盖,就着小龙虾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
香辣蟹用香叶、八角、蚝油、小茴香等炒得汁水淋漓,咸香热辣,用力一掰蟹钳,里面满满全是雪白的肉。严峫自己吃得满手是油,还不忘帮慢吞吞剥虾壳的江停挖几筷子蟹肉,摇头感叹道:“我还是就想着这一口,住院那几天汤汤水水喝得,真是要淡出鸟了。”
江停说:“你最好克制点,小心刀口发炎。”
“刀口早愈合了。再说怕什么呀,人生在世能活几十年?如果一个人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停心说那你吃吧,多吃点,明天上厕所时菊花自然会教你做人。
严峫看着他,嘴角一勾:“再说了。”
他天生长得有点痞,按理说这种面相多少会给人油滑之感,但这么多年的刑警生涯把那点油滑榨干磋磨,炼成了凶悍硬朗的匪气,他这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的时候,是非常英俊又吸引人的。
“告子跟孟子辩论,说食色性也,意思是口腹之欲和情色之欲是人活着最本能的追求。我大难不死,回来后有吃有喝,又有江队你这样的美人在座,可谓是人生圆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番谬论简直是太可怕了,但江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放下筷子,慢慢喝了最后一口啤酒,才道:“明天先别去市局了。”
“怎么?”